这股寂静，比山下十万妖众齐声呐喊还要压抑。
四海龙王躬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感觉自己正被放在砧板上，等待着最后那一刀。
杨戬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动，让他们龙魂都发颤。
这压力，也太大了点吧！
堆积的奇珍异宝在殿内散发着光华，可主座上的那位，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就在东海龙王敖广快要被自己的冷汗淹死的时候，陈凡终于动了。
他换了个坐姿，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他那双金色的眸子，从虚空中收回，轻轻扫过那四个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老龙王。
视线最终落在了他们身前那座由夜明珠、万年珊瑚、深海沉银堆砌的宝山上。
然后，他开口了。
“就这？”
声音不大，却让四海龙王心头一震。
四位龙王：“？？？”
就这？！
这他妈可是我们四兄弟搜刮了整个龙宫府库，差点把水晶宫柱子都给拆了才凑出来的厚礼啊！
你管这叫“就这”？
不等他们从这两个字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陈凡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四位龙王，身为天庭册封的正神，掌管三界水脉，不在自家水晶宫里享福，跑来我这穷乡僻壤的‘妖魔之地’，所为何事啊？”
这话问的，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明知故问！
还特意在“正神”和“妖魔之地”上加了重音。
东海龙王敖广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真是个废物！
西海龙王敖闰在心里暗骂一句，赶紧上前一步，抢在敖广彻底出丑之前，开口了。
只见他对着陈凡，深深一躬，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悲怆，眼中含泪。
“盟主容禀！”
“我等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投靠，实乃……实乃是走投无路，特来向盟主诉一诉我龙族万古的冤屈啊！”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悲愤交加，直接把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牛魔王端着酒坛子的手停在半空。猪八戒更是来了精神，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敖闰深吸一口气，根本不给陈凡发问的机会，直接开启了他的“诉苦大会”模式。
“想我龙族，于上古之时，何等风光！掌管天地水脉，万灵敬仰！可自龙汉大劫之后，气运衰败，被天庭招安……谁知，那才是噩梦的开始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老泪纵横：“名为神仙，实为奴隶！我等在天庭，就是一群‘行雨工具’！稍有差池，动辄便是剐龙台走一遭！这日子，过的连猪狗都不如啊！”
- 正抱着桃子啃得正香的猪八戒，闻言动作一僵，觉得这话冒犯到了自己。
“哦？”陈凡懒洋洋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些，似乎来了点兴趣，他打断道，“行雨工具？细说。”
敖闰一愣，连忙接话：“回盟主！玉帝让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让我们下一寸雨，我们不敢多下半分！就在数百年前，那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无故打死夜叉，还将我那可怜的侄儿敖丙……抽筋扒皮！”
话音未落，一直面无表情的杨戬，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敖闰继续悲愤道：“我大哥敖广上天庭告御状，结果太乙真人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将此事轻轻揭过！我那侄儿，就白死了啊！”
这番话，让殿内的蛟魔王感同身受，双拳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恨意。
“佛门呢？”陈凡再次开口，“本座听说，泾河龙王之死，与佛门脱不开关系？”
敖闰浑身一震，仿佛找到了最大的宣泄口，激动道：“盟主明鉴！我那兄弟，就因为与一个凡人术士打赌，错了行雨时辰，便被玉帝一道旨意，送上了人曹官魏征的梦中斩龙台！”
“这都是算计！是他们佛门为了让那取经人出师有名，故意设下的圈套！我那兄弟，就是被他们拿来立威的牺牲品啊！”
说到最后，敖闰已经是泣不成声，捶胸顿足：“天庭的《天条》，对谁都宽容，唯独对我龙族，苛刻到了极点！这样的日子，我们……我们真的是受够了啊！”
“噗通！”
随着敖闰最后一声悲呼，他身后的敖广、敖钦、敖顺三位龙王，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场面，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龙族，名为神仙，实为奴隶！”
“今日我等兄弟四人冒死前来，不求盟主收留，只求盟主，能看在同为妖族的情分上，为我天下水族，指一条明路吧！”
他们齐齐对着陈凡，磕下了一个响头，将姿态摆到了最低，把这个天大的皮球，踢到了陈凡的脚下。
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