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张着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牛魔王扛着混铁棍的手，僵在半空。
镇元子手里的拂尘，都忘了摇。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里透出的，那种无法无天的疯狂给震住了。
把天道给修正了？
这猴子，疯起来连天道都想管！
牛魔王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的。
他那双铜铃大眼死死盯着陈凡。
“盟主，你这话，俺老牛听不太懂。”
“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跟着你干，不仅要得罪玉帝和如来，还得罪这天道？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抹掉记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他每说一句，密室里的气氛就沉重一分。
这话太现实了。
是啊，跟着大圣是有肉吃，可要是连命，不，是连“自我”都保不住，那还图个什么？
陈凡看着牛魔王，心里一点也不意外。
老牛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有好处，他就是你最好的兄弟；
有天大的风险，他就是第一个要分行李散伙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却无比坚定的女声响起。
“牛魔王，你错了。”
无当圣母上前一步，她看着陈凡，原本冷峻的脸上，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
“这不是风险，这是劫数，也是机缘！”
她转向众人，一字一句道：“封神大劫，我截教为何败？就是因为我们顺应了所谓的天道定数！如今，小师叔身为异数，要逆天而行，这正是天道对我们截教复兴的最后打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志。
“小师弟放心！我截教弟子，从不怕与天争命！纵使神魂俱灭，也绝不会忘记师门，绝不会忘记碧游宫！”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好家伙，自己随口画的大饼，硬是被师姐脑补成了一场圣战。
陈凡心里给无当圣母点了个赞，截教这帮人，果然是最好的革命战士，自带干粮，自带理论，战斗意志满格！
“咳。”
镇元子轻咳一声，打破了这股狂热的气氛。
他手持拂尘，对着陈凡微微稽首，脸上挂着一丝复杂的苦笑。
“盟主，说实话，老道现在已经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幻了。”
“我甚至不知道，那段关于‘点化之恩’的记忆，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盟主你的无上神通所致。”
他长长叹了口气。
“但老道只知，盟主你所传授的《洪荒灵根培育大全》，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不虚的大道至理！它让老道我困顿了无数元会的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
镇元子的脸上，现出一种学究般的执着。
“这份‘道’的恩情，老道认了！谁想让老道我忘了这无上妙法，就是断我道途！此事，没得商量！”
一个是为了信仰，一个是为了学术。
陈凡看着这俩人，心里顿时稳了不少。
“嘿！”
哪吒突然一拍大腿，风火轮喷出两道火光，他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麻烦！”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凡面前，仰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脆生生地喊道：“前辈！俺不管什么真的假的，也不管什么天道反噬！”
“俺哪吒这条命，就是前辈你给的！那颗‘九窍玲珑心’，现在还在俺胸口里跳着呢！”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咚咚”的闷响。
“谁敢让俺忘了这份恩情，俺就先用火尖枪，砸烂他的脑袋！”
少年战神的话，简单，直接，充满了不讲道理的蛮横。
但这份蛮横，却让在场所有摇摆不定的妖王，都闭上了嘴。
气氛，微妙地变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最后一个关键人物身上。
杨戬。
从始至终，他都像一尊雕塑，一言不发地站在陈凡身后。
他才是这一切的起点。
他那段关于“杨蛟转世”的记忆，是陈凡撬动三界的第一根杠杆，也是这个联盟最初的基石。
他的态度，将决定一切。
杨戬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他那张总是冷峻如冰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明显的挣扎。
大哥……
妖猴……
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无比清晰的身份，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
一个是让他魂牵梦萦，愧疚了无数元会的，失而复得的至亲。
一个是他曾奉旨剿灭，打得天翻地覆，险些坏了天庭颜面的妖邪。
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应该相信哪一个？
如果记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