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尊们再次被震惊。如果说之前的时间、空间、物质、语言问题动摇的是世界的“物理”和“交流”基础,那么“概念蒸发”动摇的则是“意义”和“理解”的基础。
太初道尊的意念带着深沉的悲凉:“概念若失其义,则大道无名,修行无径,文明无魂。此乃‘存在’意义之危机。屏障工程……恐已不及挽回认知之颓势。”
轮回之主的声音也罕见地透出迷茫:“若‘生命’、‘死亡’、‘灵魂’之概念皆可变易,轮回之序,将以何为凭?”
虚无影主的阴影在几处知识传承圣地剧烈波动,传递出混乱的意念:“知……识……在……蒸……发……定……义……在……流……淌……理……解……本……身……成……了……谜……题……”
而混沌众生,在经历了“统考白卷”、“晋升无门”、“大师贬值”、“功法难选”等一系列打击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集体性认知迷茫与存在焦虑。
一种“反正定义都不稳了,何必纠结”的虚无主义与“我的定义就是真理”的极端个人主义同时蔓延。社会协作的理性基础进一步被侵蚀,争吵往往不再围绕事实或逻辑,而是演变为对基本概念定义的“信仰之战”。
就在这认知领域全面失守的绝望时刻,“归墟之锚”工程指挥部传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经过不计代价的疯狂加速和资源投入,结合数位古尊的本源力量,那道旨在封锁楚歌“静寂”道韵扩散的 “终极逻辑屏障” ,终于……完成了主体结构的构建。
虽然其稳定性、持久性、以及能否真正有效隔绝那无孔不入的“静寂”侵蚀还是未知数,虽然为了筑成它,几乎耗尽了古尊们能调动的所有“逻辑稳定单元”和规则资源,甚至对混沌整体的规则活性造成了进一步损伤……
但至少,墙,立起来了。
一道无形无质、却存在于混沌最基础规则弦层面的、环绕着“秩序疆域”的宏伟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脆弱的、闪烁着不稳定微光的“逻辑之环”,将楚歌沉睡的紫霄宫及其核心影响区,与外部混沌进行了物理(规则)意义上的“隔离”。
工程指挥部在屏障完成的瞬间,向混沌万界发送了一道经过多重加密和稳定化处理(以防被“语法污染”和“概念蒸发”影响)的简短公告:
【‘归墟之锚’一期主体工程告竣。‘静寂扩散源’已获初步物理隔离。屏障状态:不稳定。效果:待观察。外部影响:仍将持续。建议:适应新规则环境,寻找认知锚点,保持……希望。】
公告发出后,指挥部陷入了沉寂,古尊们需要时间恢复和观察屏障效果。
而混沌万界,在短暂的错愕和茫然后,对这道公告的理解,再次因“概念蒸发”而千奇百怪。有人看到了“希望”,有人看到了“隔离”,有人看到了“不稳定”,更多人则对“适应新规则环境”和“寻找认知锚点”感到彻底迷茫——规则环境是什么?认知锚点又是什么?该怎么找?
玄微散人的茶摊,老散人收到了这份公告。他默默咀嚼着每一个字,感受着茶摊外那片空间似乎……并未立刻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那道无形的屏障,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对日常的、已经千疮百孔的规则环境,暂时没有带来立竿见影的“改善”。
他看向紫霄宫方向,那道宫阙在感知中似乎更加“遥远”和“模糊”了一些,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
“墙……筑起来了吗?”老散人喃喃自语,“可墙内墙外,定义都在蒸发,人心都在迷茫……这墙,隔开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端起茶杯,茶水的味道似乎比之前更加“难以描述”了。
紫霄宫内,楚歌对那道试图“隔离”他的、耗尽了混沌巅峰力量才勉强筑成的“逻辑屏障”,毫无知觉。
在他那极致“静”与“空”的道韵领域中,连“隔离”、“屏障”、“内外”这样的概念,都失去了意义。那道屏障的存在,或许只是让外界的“嘈杂”与“混乱”,在传到他这里之前,又多经过了一层“过滤”而已。
他甚至可能因为外部世界概念体系的全面崩溃和认知的普遍迷茫,反而使得自身这种超越了所有概念定义和认知局限的“绝对静寂”状态,显得更加“本质”和“真实”?
他只是在被动引发的、让整个混沌都开始忘记 “如何定义世界和自己” 的 “认知大蒸发” 中,继续向着那超越一切概念、定义、理解与意义的绝对“静”之真实,安然沉睡。
茶摊外,一个因为“概念蒸发”而无法通过宗门考核、心灰意冷的年轻修士,正对着紫霄宫方向,用尽最后的气力,试图喊出自己心中的困惑,却只发出了一声含义模糊、连自己都无法精准理解的、悠长的:
“啊————————?”
声音在扭曲的空间和惰性的空气中传播,迅速衰减、变形,最终消失在虚无之中。
无人回应。
唯有那新筑起的、无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