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小片清冷的光斑。
他借着这微光走到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头柜上,一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相框里,摆放着一张颜色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眉眼温柔、笑容恬静的女人,那是他早已逝去的母亲。
顾青山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照片上母亲的脸庞,眼神里流露出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深沉思念和孤寂。
在这个家里,他像一个透明的、多余的存在,所有的关注和温暖都倾注给了那个学习同样不怎么好,却可以肆意撒娇、拥有最好资源的弟弟顾瑞宇。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挣扎,想问一下父亲,自己不是他的儿子?
但是后来他已经习惯了,他知道在这个家他就是多余的!
然而当他躺在这张并不舒适的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冰冷和委屈,而是白子萱那张永远洋溢着活力、有点蛮横却无比鲜活的笑脸。
想起她理直气壮地把作业推给自己,想起她舔着冰淇淋时满足的傻样,想起她毫无心机地搂着自己脖子说“青山最好啦”……
那些在白家度过的、充满灯光、美食和欢声笑语的时光,就像一道强烈而温暖的光,穿透了他现实生活的所有阴霾和冰冷。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身体的疲惫和环境的清苦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
他抱紧了薄薄的被子,将母亲的照片往枕头边挪近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同时拥有过去和现在的慰藉。
第二天清晨,求实高中门口。
七点五十的校门口早已过了最拥挤的时段,显得有些冷清。
白子萱、顾青山和叶清妍三人组这才不紧不慢地出现在校门口,学校规定的到校时间是七点半,他们显然迟到了足足二十分钟。
然而站在门口值勤、专门抓迟到和仪容仪表的李主任,那位以严厉着称的高二年级主任,看见这三人,尤其是中间那位晃着马尾辫、嘴里还叼着袋牛奶的白子萱时,原本锐利的目光瞬间柔和了很多。
他不仅没上前阻拦训斥,反而像是没看见一样,眼神飘向别处,任由他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不是李主任不想管,实在是不敢管,也管不了白子萱这个“刺头”。
这姑娘在学校里,虽不能说一呼百应,但也差不多了。
她为人极其讲义气,哪个同学有点难处,她知道了准帮忙,而且她是真有资本,家里有的是钱。跟着萱姐混,那是实实在在有好处的,从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到假期豪华出游,她高兴了随手就送。
这样的“金主”兼“大姐头”,谁会去轻易得罪?
连老师们都默认了她享有某种“特权”。
“李主任,我先走了啊!王老头还在等我呢!”
白子萱甚至还笑嘻嘻地跟李主任打了声招呼,语气熟稔得像在跟邻居大爷聊天。
李主任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高二三班在教学楼的三楼,白子萱走到教室门口时,原本有些嘈杂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又爆发出更热情的招呼声。
“萱姐早!”
“萱姐来了!”
“萱姐,今天气色真好!”
班里的同学,无论男生女生,看到她都纷纷笑着打招呼,语气里带着亲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白子萱也大大方方地回应着,像个巡视领地的女王。
就在这时,班主任王老头也正好夹着教案走到教室门口。
王老头,本名王建国,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个子不高,身材也有点微胖,头顶已经地中海,周围一圈花白的头发顽强地支撑着,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总是眯着,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偶尔精光一闪,也能镇住捣蛋的学生。
他常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短袖衬衫,塞在裤腰里,一副典型的老教师形象。
他原本因为班里早读纪律问题,脸上还带着点愠怒,可一看到门口笑吟吟的白子萱,那点怒气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转而换上了一副无比客气,甚至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笑容。
“子萱来了?赶紧进去吧,快上课了。”
王老头的声音温和得不像话,他推了推眼镜,又忍不住语重心长地低声加了一句。
“还好就剩三天期末考试了,你好好准备,好好考啊,随便写写也行,别交白卷就成。”
“这样开家长我跟你爹见面,好歹也能交代一下……”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半开玩笑半是真心地感慨道。
“不然啊,我真觉得对不起你们家给学校捐的那些空调,还有食堂里那些顿顿不重样的加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