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明递给她一个小木盒,“临走前送你这个。里面是安神香,自己调的。睡不着时可以点一支。”
小洁接过,道谢离开。
走出茶馆时,西城旧街的阳光正好。老街上人来人往,生活如常。她突然意识到,这四个月的惊涛骇浪,在世界的广阔背景下,只是一段个人史。但这段个人史,对她而言,就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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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她约我见面,给了我一份文件。
“这是我授权的副本。”小洁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晨晨想知道全部故事,或者我需要有人帮我解释,你可以用这个。”
文件包括:案件的关键时间线、她的心理历程记录、梦境记录的精选、以及一封写给未来晨晨的信。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我问。
“我会。但也许那时我已经不在了,或者我说不清楚了。”小洁平静地说,“而且,你是见证者。你的视角是客观的补充。”
我接过文件,感觉手中沉甸甸的——这不只是纸张的重量,而是一段人生的重量。
“寒,”小洁看着我,“这几个月,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撑不过来。”
“我只是做了朋友该做的。”
“不,你做了超越朋友的事。”小洁微笑,“记录者的角色,让我感觉自己的痛苦被看见了,被尊重了。这很重要。”
我们坐在咖啡馆里,窗外是黄昏的城市。夕阳给建筑物镀上金色,街灯陆续亮起,夜晚即将来临。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问。
“等案件开庭、宣判。继续新工作。陪晨晨长大。”小洁搅动着咖啡,“还有,我报名了一个心理学课程,线上。我想更系统地理解自己经历的一切,也许将来能帮到类似处境的人。”
“你想做心理咨询师?”
“也许。或者只是更好地理解自己。”小洁看向窗外,“陆景明说,创伤可以摧毁一个人,也可以让一个人对痛苦有更深的理解,从而更能同理他人。我想试试后一条路。”
暮色渐深。小洁的手机响了,是晨晨打来的:“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今天在幼儿园画了一幅画,想给你看。”
“马上回来。”小洁的声音温柔,“等着妈妈。”
挂断电话,她站起身:“我该走了。”
“我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走一段路。”小洁背上包,“寒,继续记录,但不用只记录我了。记录你自己,记录你看到的世界。每个生命都值得被记录。”
她走出咖啡馆,融入街道的人流。我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挺直,坚定,依然纤瘦,但不再脆弱。
笔记本摊开在我面前,这一章该结尾了。我写下:
“癸卯年三月初七,暮。四个月的司法程序与心理震荡暂告段落。小洁完成了从‘镜像梦境囚徒’到‘现实重建者’的关键转变。她依然会做噩梦,依然会累,依然要面对经济压力和单亲育儿的挑战,但她有了清单、有了方向、有了重新生长的力量。
“梦境记录本不会关闭,但重心将转移:从记录‘异常梦境’转为记录‘重建日常’。这是另一种勇敢——在破碎之后,学习如何一片片捡起,拼凑出新的完整,即使裂痕永远可见。
“作为记录者,我意识到我的角色也在变化:从单纯的见证,到参与;从观察,到理解。小洁说我在帮助她,但她也帮助了我——让我看见生命的韧性,看见痛苦如何转化为深度,看见一个人在绝境中依然可以选择如何面对。
“天色已全黑,城市灯火通明。小洁消失在街角,回到她的生活。而我留在这里,合上这一章,准备开启下一章——不仅是她的下一章,也是我的。
“记录继续,因为生活继续。而每一个继续,都是小小的胜利。”
记录者注:本章完成后两周,林浩案件开庭。小洁出庭作证,平静陈述。林浩当庭认罪,并向小洁和潜在被害人道歉。法庭判处林浩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一年执行,并处罚金。追回资金按程序启动返还。
小洁没有出席宣判后的任何媒体采访。她请了一天假,带晨晨去了海边——真正的海,不是梦中的海。晨晨在沙滩上奔跑,小洁坐在沙滩上,看着海天交界线。
她后来告诉我,那天她对着大海说了三句话:
“对不起”——对三年前那个被迫沉默的自己。
“谢谢你”——对现在这个选择面对的自己。
“没关系”——对未来那个仍需努力的自己。
海风带走话语,海浪拍打岸边,永恒如时间本身。
而生活,真的在继续。
——寒,补记于宣判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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