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举起家徽玉牌,却被段云霆亲手夺下,掷于石阶,玉碎声清脆,像一记耳光。
“宗亲?”
少年冷笑,
“总督令下,只认王法,不认宗亲!”
铁链缠身,段仲谦被拖出府门时,仍嘶喊“祖制”,声音却被重甲碰撞声淹没。
伯爷柳怀瑾的“柳园”地势最高,家兵尚欲负隅顽抗,却被弩手一轮箭雨压制。
柳怀瑾披发奔至后山暗道,妄图潜逃,却被早已埋伏的兵卒自暗道中拖出,锦袍被山石划破,狼狈如囚。
其家眷被逐一搜出,连藏于地窖的私生子也被火把照得无所遁形。
金银珠宝装箱,典籍账册封存,柳园灯火一夜未熄,却再无人声。
最末被围的是子爵魏仲渊的“鹤归山庄”。
魏仲渊闻讯,欲纵火自焚,却被兵卒泼水制服,焦黑衣衫裹身,被铁索拖出火场,颜面尽失。
其家眷被押出时,女眷以袖掩面,幼童啼哭不止,却被兵卒以绸带缚手,连成一串,在青石街上蜿蜒而行,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蛇。
当东方既白,城门大牢已人满为患。
铁链叮当,哭声起伏,昔日锦袍玉带的贵族,如今蓬头垢面,被铁索串成一行,在晨风里瑟瑟发抖。
段云霆立于府门高阶,望着蜿蜒而出的囚徒,眼底没有怜悯,只有少年初尝权力的冷峻。
他抬手,示意兵卒封锁府库,贴上总督府封条,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从今天起,棠州只认总督令,只遵新律——旧日贵族,已成过去。”
晨光照在铁链上,反射出冷冽的光,也照在那些被查封的府邸大门上——封条鲜红,像一道道新愈合的伤口,又像一条条新生的血脉,把棠州的旧疮,彻底剜去。
初夏的正午,阳光晒得砚川城门口的黄土泛起白光。
卫青、李存孝与段伯熙父子并辔而立,身后是几名亲信府兵,皆屏息望着官道尽头。
热风卷过,白狼旗角偶尔翻飞,像替众人搔着脖颈的痒。
段伯熙抬手遮阳,小心翼翼地探问:
“特使大人,咱们这是……等谁呢?”
卫青眺望远处,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总督大人不止派兵将来,自然也会派政治、经济方面的指导。
新律、新税、新商约,都会有人一并带来。”
城主恍然,忙笑着拱手:
“那下官该早些为二位接风洗尘才是!
今晚便在城中设宴,再一同到此迎候,可好?”
李存孝耸耸肩,银甲被阳光映得雪亮:
“城主好意,心领了。
可一起吃喝,反倒替你们省些花销。”
话音未落,远处官道忽然溅起一片沙浪——
像一条土黄色的龙,贴着地面翻滚而来。
众人齐齐举目,只见几辆青篷马车在轻骑护送下疾驰,车帘微掀,露出内里堆叠的典籍与封箱;
紧随其后,是驮着大捆账册与法条的骡队,铜铃叮当,与马蹄声混成一支奇特的迎宾曲。
卫青嘴角微扬,折扇轻点:
“瞧,新律新约,已至城门。”
段伯熙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低声呢喃:
“那就……一起迎吧。”
阳光洒在众人肩头,也洒在即将驶入城门的典籍与封箱上——
像给旧棠州披上一层看不见的新衣,从这一刻起,颜色悄然改变。
正午的日头晒得城门发白,沙浪未散,青篷马车已稳稳停驻。
帘子一掀,先是管仲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缎长袍,接着是胡雪岩晃眼的玉柄折扇,两人相继跳下,靴底溅起细碎尘光。
卫青与李存孝早已按捺不住,大笑着迎上。
银甲与青衫在风里相撞,四人竟当众拥抱成一团,铁甲撞得玉佩叮当作响,活像久别重逢的江湖兄弟。
胡雪岩先开口,眼角堆满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喜气:
“两位将帅,此番平定砚川,主公已得捷报。
战功折子我亲手递的——回去等着领赏吧!”
卫青朗声而笑,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有你这句话,再流几滴血也值!
我可日日盼着你们——城里清算贵族,商铺封条贴得到处都是,商路荒得能长草。
你二位一到,这满城的金银气,也该重新冒头了!”
李存孝更是一拍胡雪岩肩膀,银甲哗啦作响:
“老胡,我盯着你那几车账册呢!
赶紧把铺子重新开张,我好去赊坛好酒!”
管仲笑着摇扇,目光扫过城门内张贴的封条与空荡市肆,声音温润却透着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