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逊是好,可石头不说谎。这铁浆灌缝的手笔,王城也不过如此。
说罢,他朗声一笑,率先驱车入城,锦袍金冠在城门阴影里一闪而逝。
李方清微微躬身送行,直起身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白狼佩饰,目光掠过冷峻的城墙,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分寸,他早已量好:
高,可齐肩;越,则寸步不让。
再往前,城门阴影里忽然亮起一片斑斓——
许褚赤甲如火,秦良玉银枪映日;
妇好执铜钺,李存孝横戟而立,卫青青衫微扬,苏小小拈着一枝早桂,杜康怀捧新瓮,黄道婆与嫘祖各抱一匹雪练,欧冶子腰悬尚未出鞘的秋水剑;
华佗提药箱,宋慈握案卷,鲁班肩扛墨斗,胡雪岩手掐金算盘;
管仲张仪并肩,一沉稳一洒脱;
李春郑国陈潢陆羽各捧图卷或茶盏,目光灼灼,像两排火炬迎候破晓。
李方清远远挥手,众人齐声高呼,声浪撞在城墙又折回来,惊起檐上白鸽:
“主公——归矣!”
他含笑领先,引车队停驻,转身时袍角扬起白狼纹:
“诸位,我带回一位贵客——”
大王子踏下车阶,金冠在城门阴影里闪出第一点光。
李方清抬手虚引,声音清朗却带着掩不住的自豪:
“王国大王子,林浩殿下!”
瞬间,众人才行礼却不跪——这是燕赵的规矩。
许褚抱拳如雷,秦良玉横枪点地;
妇好铜钺轻顿,李存孝银甲铿锵;
卫青躬身,苏小小举花致意,杜康捧瓮相邀;
黄道婆与嫘祖抖开雪练,白练铺地如霜;
欧冶子拔剑寸许,寒光映日;
华佗宋慈鲁班胡雪岩等文吏匠人,各奉手卷或算盘图卷,齐声山呼:
“燕赵百业,恭迎殿下检阅!”
林浩目光掠过一排排神采奕奕的面孔,眼底震撼难掩。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麦香、药香、茶香与炉火的空气,缓缓抬手:
“诸卿免礼!孤久闻燕赵多才,今日一见,方知——”
他顿了顿,看向李方清,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豪情与热切,
“伯爵治下,果真是藏龙卧虎!”
李方清微微一笑,侧身让出通道:
“殿下,请——让臣为您引路,看一看这条藏龙的脊梁,卧虎的胸膛。”
城门洞开,阳光倾泻,白狼旗与王旗并肩猎猎。
众人才分列两侧,目光灼灼——像两排火炬,照亮了这条通往燕赵深处的荣耀之路。
人才们雁阵般分列,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李方清翻身上马,白狼披风随风扬起,他抬手示意,百姓浪潮般退至两侧,却又不约而同地踮脚张望。
阳光落在他们脸上,晒得肤色发亮,汗珠顺着笑纹滚落,像一条条欢快的小溪。
“伯爵回来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此起彼伏,
“咱们燕赵的狼旗回来了!”
大王子被簇拥着前行,金冠在日光下熠耀。
他原以为会看到边地常见的菜色面孔,可眼前男女老少,眼里都盛着光:
壮汉高举麦束,妇人怀里的婴孩拍着手,小贩索性把摊车推近,免费往百姓怀里塞糖饼。
李方清俯身,与伸来的手掌一一击拍,偶尔接住孩子递来的野花,顺手别在襟口,白狼徽旁便多了一抹鲜活色彩。
林浩低声惊叹:
“他们……在笑。”
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雀跃。
“殿下,这是自家院子的笑。”
李方清回头,眸底映着万千张面孔。
“百姓知道,旗子下面站的是自己人。”
说话间,两人登上马车。
车窗帘被风掀起,街道景象扑面而来——
宽阔的主街以青石板铺就,可容六马并驰;
两侧楼宇不高,却粉刷一新,门楣上统一挂着黑底金字招牌:
铁坊、织局、瓷窑、药铺、书塾……字号遒劲,显然出自同一人手笔。
屋檐下,红灯笼连成两条长龙,灯纱绘着白狼与麦穗,随风轻轻摇晃,像在为车队致意。
更远处,市声鼎沸却不嘈杂——
- 铁坊里,火星四溅,锤声铿锵有力;
- 织局前,女工搬出新染的靛蓝布匹,颜色浓得像要滴下水来;
- 瓷窑口,赤膊少年推着滑轮车,车上青花瓷瓮排得密不透风;
- 书塾窗边,童子齐声诵读,朗朗书声与铁锤声奇妙地交织成韵;
- 街心广场上,一座新建的风磨正缓缓转动,磨坊主掀开木斗,金麦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