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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罢,他仔细合上册子,进行复杂的多层加密与封装。推开值房的窗户,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早春泥土苏醒的气息,却也涤不去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他望向皇城方向,那片巨大的阴影沉默地蛰伏着,里面正酝酿着足以撕裂一个时代的雷霆。
他知道,自己笔下的每一个字,都将跨越重洋,送达天枢城灵枢阁,成为那群开创者与继任者审视历史、规划未来的重要依据。而他,甘愿做这黑暗时代里,一只沉默而专注的“暗眼”。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华胥天枢城,灵枢阁“观星堂”。
玄影与陆明远刚刚接收并初步整理了由大陆墨羽网络传回的最新一批情报,其中便包括陈延之那份详尽报告的加密摘要,以及其他渠道关于神都局势的补充信息。巨大的紫檀木长案上,摊开的不仅是文字,更是一幅旧文明在黄昏中痛苦挣扎的立体图景。
东方墨与青鸾并肩而立,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分析与触目惊心的细节。尽管早已超然物外,但故土如此剧变,依然在他们心中激起波澜。
“张易之、张昌宗……跳梁至此。”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的鄙夷,还有更深沉的悲哀,“武曌她……终究是老了,被这样的宵小蒙蔽围困。”
东方墨沉默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卷宗,看到了上阳宫暖榻上那个握着“灵犀”墨玉、在昏沉与孤寂中挣扎的衰老身影。他知道武曌知晓华胥,知晓他的存在。那枚墨玉,此刻在她手中,是慰藉,是讽刺,还是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对错失道路的怅惘?
“非独武曌之老,”东方墨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深远,“乃其一生所选择、所依赖之权力模式,至暮年必然结出之恶果。个人威权愈盛,制度愈衰,继替愈危。此非一人之悲剧,乃旧道之穷途。” 他想起利州江畔赠玉时那句“常守本心”,如今看来,武曌所守之“本心”,与华胥所追求之“本心”,已在历史的岔路上,南辕北辙。
陆明远上前一步,禀报道:“元首,副帅,陈延之报告中判断,大陆冲突爆发在即,其过程恐极为惨烈。我华胥是否需做进一步准备?例如,加强海外领地戒备,或通过粟珍阁网络,秘密储备一些应急物资,以备大陆剧变可能引发的难民潮或商贸中断?”
玄影也道:“墨羽网络已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确保情报传递畅通,并随时监控是否有大陆动荡波及南洋之迹象。”
东方墨与青鸾交换了一个眼神。青鸾道:“军事院方面,云霜和冷月已按计划加强戒备,但原则仍是‘外松内紧’,不主动示警,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猜测或恐慌。华胥自身之稳定,乃首要之务。”
东方墨最终决断道:“陈延之所言甚是。大陆之‘病’,正处急性发作期,其‘自愈’过程,外人强行干预,反易生变。我华胥当下要务有三:其一,确保证自身首届元首选举顺利完成,以此向内外昭示我制度之稳定与生命力,此乃最强有力之‘无声宣言’;其二,墨羽网络继续深化‘察’之功,为未来可能的‘补’积累最精确之‘病历’;其三,如陆明远所言,可指令粟珍阁,以正常商业 应急预案为名,在远离大陆的南洋诸岛及天枢城,适度增加基础物资储备,但动作需自然,不可露出针对性。”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至于武曌……她手握‘灵犀’,当知另一条路之存在。然个人命运与文明道路一旦选定,便难回头。我华胥能做的,便是将这条路走稳、走宽、走远。让后世史笔在记载这段冰火劫时,亦能清晰看到,在同样的天空下,在浩瀚的南海之中,曾有一种不同的选择,绽放出不同的光芒。这,或许才是对那份跨越时空的‘守护’之约,在文明层面最深刻的回应。”
尾声:文明长河的分流
视角再次无限拉升,超越宫墙,超越海洋,直至星空之下。
中原大地,那条名为“武周/李唐”的古老文明长河,正奔涌至最险恶的峡谷。水流浑浊,暗礁丛生,漩涡湍急,赖以导航的灯塔(皇权)光芒急速黯淡,而船身内部,腐朽的木板正在压力下嘎吱作响,水手(朝臣百姓)在恐惧与愤怒中分化对立,一场足以颠覆航船、吞噬无数生命的惊天风暴,已在峡谷入口处凝聚起毁灭性的能量。这是旧秩序在路径依赖下的终极阵痛,是历史周期律在七世纪末的一次沉重显现。
而在南方,越过重洋,那条名为“华胥”的新生文明支流,正以截然不同的姿态,在更广阔但也更未知的海洋上开辟航道。它的水流或许尚不及母河浩大,却更加清澈,充满探索的活力。它不再依赖单一的、神圣的源头灯塔,而是尝试构筑纵横的渠网(分权制衡)与星罗棋布的航标(制度程序),并正准备通过一次全体船员的集体选择(选举),来确定下一段航程的掌舵者。前方亦有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