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功颂德之声盈满殿堂。帝国武功之盛,似乎已达极致。
唯有梁间阴影里,司通脊背的毛发微微竖起。它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呈报军功的羊皮卷,仿佛要穿透皮质,看清那血腥文字背后隐藏的真相。
身被数十创,一夜愈合?
这不是天佑。
这是蝠人那扭曲的、以透支生命本源与吞噬他人血气为代价的伪劣再生!是灵虚族生命能量被亵渎后的畸形变种!那些“死士”绝非什么天佑神兵,它们要么是已被完全转化的蝠人,要么是被孢子感染、激发了生命潜能、却注定油尽灯枯的傀儡!
代价,必将由战败者,由那片土地上的万千生灵,加倍偿还。
月羽纯净的哀鸣仿佛再次穿透时空,在司通意识深处响起。它仿佛嗅到了千里之外,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弥漫开的、更加浓郁的血腥与孢子腐败的甜腻气息。
庆典的喧嚣在它耳中化为虚无。它只听到命运齿轮再度扣合的冰冷声响。
是夜,大雪暂歇。元大都褪去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片寂静。唯有巡夜卫士的脚步声和更梆声偶尔响起,划破寒冷的夜空。
皇城西北,血帐亲卫营区。
此处戒备远比皇城其他地方更为森严。明哨暗卡林立,巡逻队交错而行,目光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营区内灯火稀疏,罕有人声,静得反常。
一道灰影贴着墙根的阴影,以不可思议的柔韧与敏捷无声移动。司通避开一队巡逻的侍卫,鼻翼不断翕动,追踪着那若隐若现的恶臭源头。
它绕过几排营房,最终潜行至营区深处一座独立的石砌建筑旁。此建筑低矮坚固,无窗,仅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前站着两名如同雕像般的血帐亲卫,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浓烈的气味正从门缝下丝丝缕缕渗出。那不仅仅是血腥味,更混合了一种……生长、发酵、腐败的甜腥,如同巨大的真菌温床。
司通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它绕着建筑悄然环行一周,寻找着缝隙。终于,在建筑背后靠近地面的位置,发现了一处用于排水的窄小沟渠,虽有铁栅栏封锁,但其缝隙足以容它通过。
它无声地挤入,滑入建筑内部。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大。墙壁上插着几支火把,光线昏暗,跳跃不定。空气湿热粘稠,那股甜腥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令司通几欲作呕。
眼前景象,让它浑身毛发瞬间奓起!
巨大的石砌池子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池中并非清水,而是浓稠、暗红、近乎黑色的粘稠液体,表面不断冒着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强的恶臭。池底似乎铺着一层厚厚的、蠕动着的菌毯,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幽光。
池子周围,竖立着许多木架。而木架上……
是一个个被粗糙麻布包裹的、人形的“茧”!
那些“茧”微微蠕动着,内部发出压抑的、非人的痛苦呻吟。暗红色的液体从“茧”的下方不断滴落,汇入地面的沟槽,最终流入中央的巨池。一些同样身着血帐亲卫服饰的人影在池边忙碌,他们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与精准,用长柄木勺从池中舀起那粘稠的“血浆”,粗暴地灌入那些垂吊着的“人茧”口中。
“茧”的蠕动会更加剧烈,发出既痛苦又渴求的呜咽。
司通看到其中一个“茧”的麻布破开了一角,露出一张扭曲的人脸。那张脸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或许曾是一名骁勇的蒙古战士,但此刻双眼只剩下空洞的漆黑,嘴角咧开,淌下粘稠的唾液,皮肤下隐隐有紫黑色的脉络凸起、搏动。
培育槽。血畜。
它们在用俘虏、甚至可能是伤兵,批量制造蝠仆!用这污秽的血池催生、强化那些战斗傀儡!
就在这时,一名背对司通、正在舀取“血浆”的亲卫似乎完成了工作,转过身来。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苍白异常,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刻如刀刻,嘴角下意识地微微抽动,露出过于尖利的犬齿尖端。他满足地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妙的馨香,然后伸出猩长的舌头,舔舐了一下木勺边缘残留的暗红色浆液。
那双眼睛,在抬起的瞬间,与阴影中司通的金瞳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竖立的瞳孔,如同冷血动物,充满了贪婪、残忍与一丝…惊愕。
时间仿佛凝固一瞬。
“喵呜——!”
一声尖锐凄厉、完全不似寻常猫叫的嘶鸣猛地从司通喉咙里爆发出来!它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厌恶与愤怒的警告!
那蝠人化的亲卫脸色骤变,发出一声低沉的、非人的嗬气声,手臂猛地挥出,速度快得带出残影,那只沉重的长柄木勺如同投矛般射向司通所在的阴影!
司通早已腾空而起!木勺砸在它方才所在的石地上,哐当碎裂,粘稠的血浆四溅。
唰!唰!唰!
建筑内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