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个真正的流浪者,在战乱后的废墟间艰难求生。啃食着荒野里最坚韧苦涩的草根,舔舐着叶片上冰冷的露珠。避开所有人类的踪迹——无论是清扫战场的汉军,还是如同惊弓之鸟的流民。它目睹着皇甫嵩的军队如同梳篦般扫过焦黑的战场,将残余的黄巾溃兵如同驱赶牲畜般俘虏、杀戮。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久久不散。
然而,司通金色的瞳孔却捕捉到了一些更隐秘、更令人不安的变化。
在长社那片被天火和失控能量肆虐过的焦土边缘,一些生命力异常顽强的野草开始生长。它们的形态与常见的杂草并无太大不同,但在某些特定的、月光黯淡的夜晚,它们的叶片边缘,会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荧光!那光芒极其黯淡,若非司通拥有夜视能力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金属腥气——那是尼巴鲁纳米机器人残留物质与土壤元素结合后产生的变异!它们如同无形的瘟疫孢子,已经悄然融入了这片土地。
更远处,在一些偏僻的、被战火波及较小的乡野,司通偶尔能窥见一些简陋的祭坛。上面供奉的并非传统的神只牌位,而是一些用泥土或木头粗糙捏制的、形态扭曲怪异的“神像”——有的像巨大的蚂蚁,有的像缠绕着闪电的猫形怪物,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一些眼神狂热而麻木的村民,在类似张角打扮的、所谓“新太平道士”的带领下,对着这些诡异的偶像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内容混杂着“黄天”、“巨蚁神兵”、“雷火妖猫”等荒诞不经的词汇。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草药焚烧的呛人烟气,以及一种……精神被集体暗示、扭曲的压抑感。
司通明白,张角虽死,黄巾主力虽灭,但由那块失控石板播撒下的恐惧、对“神迹”的扭曲记忆、以及那些融入环境的纳米污染,如同无形的毒瘴,正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悄然滋生、蔓延。它们依附于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和对力量的渴望,化身为各种荒诞的邪神崇拜(淫祀),腐蚀着人心。
它拖着依旧虚弱的身躯,继续南下。沿途所见,皆是疮痍。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偶尔遇到一两个尚有人烟的村落,也如同惊弓之鸟,对外来者充满警惕和敌意。人类的语言在苦难和隔绝中变得更加破碎、混乱,交流的鸿沟如同天堑。
终于,在穿越了无数荒芜的郡县后,司通抵达了兖州的东郡地界(今河南濮阳附近)。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同。郡城似乎正在经历一场肃清。
城墙之上,张贴着崭新的官府告示。上面用凌厉的笔锋写着严令:捣毁一切“淫祠邪祀”,禁止“巫觋惑众”,违者严惩不贷!城门口,一队队披着崭新皮甲、神情肃杀的郡兵正押解着一群披头散发、神情或萎靡或癫狂的男女出城。他们有的穿着类似张角那样的黄色破袍,有的则打扮得更加诡异,身上挂着各种兽骨和怪异的符箓。士兵们粗暴地推搡着他们,将搜缴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神像”、画着扭曲符号的“天书”、以及成捆的草药,堆在城外的空地上,泼上火油,点燃。
火光冲天而起,黑烟滚滚。那些被押解的“巫觋”有的哭嚎求饶,有的则发出怨毒的诅咒。周围聚集的百姓,脸上表情复杂,有快意,有麻木,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司通伏在远处的树丛中,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跳跃的火光。它认出了那些被投入火堆的“天书”材质——并非尼巴鲁石板,只是些粗劣的羊皮或纸张,上面画着模仿尼巴鲁符号的扭曲图案。那些“神像”,也只是拙劣的泥塑木雕。真正的污染源(纳米残留)早已融入环境,难以根除。这场肃清,更像是一场政治上的清洗和信仰的整肃,由一位名叫曹操的骑都尉(后为济南相)强力推行。
“烧!都烧干净!”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城门口响起。司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不高却异常精悍的将领按剑而立,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焚烧的现场和周围的人群。正是曹操。“惑乱人心,妖言惑众者,杀无赦!从今往后,东郡境内,唯奉王化,禁绝淫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面容,也映照着那些在烈焰中扭曲、化为灰烬的偶像和符箓。司通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曹操的手段或许酷烈,但至少,他在试图斩断那些由恐惧和扭曲记忆滋生出的、可能再次引发混乱的邪祟根苗。只是,那些深埋在土壤里、融入草木的纳米污染,那些潜伏在人性深处的恐惧和对非常之力的渴望,又岂是几把大火能彻底焚尽的?它们只是暂时蛰伏,如同地底的暗流,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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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通最后看了一眼那冲天的火光和曹操冷峻的背影,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南方的荒野小径。它的脚步依旧虚浮,前爪的伤口在长途跋涉下隐隐作痛,但眼神却比离开乱葬岗时坚定了许多。盘古锏的脉动如同遥远的灯塔,虽微弱,却始终指引着方向。它不再试图去扑灭每一处可能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