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恐惧渐渐被依赖取代。他给这只神奇的大猫取了个名字“米亚”(在钦语中意为“影子守护者”)。他手臂上的脓疮在草药和清洁的作用下,开始慢慢收敛、结痂。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里重新有了光亮。
司通知道,男孩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部落是他的家。但它也明白,如果就这样把男孩送回去,等待他的很可能还是火刑。它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部落理解“疾病”而非“诅咒”的契机。
几天后,当司通带着食物回到岩洞时,发现男孩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小脸烧得通红——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烧!情况危急!
司通当机立断!它叼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又叼起几片那种消炎的藤蔓叶子,然后走到男孩身边,用头轻轻拱了拱他,然后转身向着村落的方向,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呼唤。它用眼神示意:跟我走,回部落!
男孩烧得迷迷糊糊,但似乎理解了司通的意图。对“家”的渴望压倒了对惩罚的恐惧,他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司通身后。
司通带着高烧的男孩,如同押送俘虏的战士,在黄昏时分,一步步走回了那个充满敌意的钦族村落。当村落的轮廓出现在林间时,司通停下了脚步。它放下燧石和叶子,然后走到村口空地中央,在闻讯赶来的、手持武器、充满敌意和惊疑的村民注视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它仰起头,对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浑厚、充满了穿透力,却又并非纯粹兽吼的奇异长啸!这啸声如同凝聚了它初步掌握的“赤道吐纳术”的精髓,蕴含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抚慰人心的共振频率!同时,它开始原地起舞!动作并非模仿萨满的狂乱,而是模仿着它这些天照顾男孩的每一个细节动作:低头“饮水”,轻舔“伤口”(用爪子触碰自己的前腿),揉碎叶子,将无形的“汁液”轻轻敷在“伤口”上……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清晰、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庄严感。它甚至叼起那块燧石,在旁边的树干上用力刻画出一个简单的人形轮廓,在人形手臂的位置,刻画上代表脓疮的斑点,然后又在旁边画上那种藤蔓植物的叶子,画了一个指向叶子的箭头指向脓疮斑点!
它用尽全身的力气,用这种超越语言的、近乎神圣的仪式性“舞蹈”和“图画”,向这些充满敌意和恐惧的原始人类,传递着唯一的信息:病!药!救他!
村民们惊呆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觉地垂下。他们看着那只神奇的大猫充满力量的舞蹈,看着树干上那清晰的图画,再看看被司通护在身后、那个奄奄一息、手臂上脓疮却明显好转的孩子……一种巨大的震撼和困惑冲击着他们固有的认知。
老萨满挤到人群前面,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树干上的图画,又看看司通,再看看男孩。他脸上的狰狞和狂热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迷茫和动摇。他喃喃自语着一些古老的咒语词汇,似乎在重新审视他所理解的世界。
最终,或许是司通那充满力量的仪式感带来的震撼,或许是男孩手臂上真实的伤口变化带来的冲击,或许是老萨满内心的动摇,部落的敌意如同潮水般退去了。没有人再喊打喊杀。几个女人犹豫着,最终在司通鼓励(它用头轻轻将男孩往前拱)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高烧的男孩接了过去,带回了高脚屋。那个刀疤壮汉,眼神复杂地看着司通,最终默默地走开了。
司通没有进村。它默默地退回到雨林的边缘,蹲坐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哨兵。它看到村民们忙碌起来,有人按照树干上画的图案去寻找那种藤蔓叶子,有人去取清水。它知道,男孩暂时安全了。语言的高墙并未倒塌,但一道极其狭窄、由行动和图画构成的沟通缝隙,终于在恐惧和偏见的巨石上,被它用尽全力撬开了一道微光。
它在雨林边缘守了三天三夜。直到看到男孩的高烧退去,被女人抱出屋子晒太阳,手臂上的伤口虽然留下疤痕,但已无大碍,老萨满甚至亲自用捣碎的草药为他敷抹时,司通才默默地站起身。
它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阳光下、被族人重新接纳的男孩,然后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之中,继续它孤独的东行旅程。身后,是钦族部落流传开来的、关于“影子守护者米亚”的传说。
离开中南半岛的雨林,“达乌号”继续航行,穿越马六甲海峡,进入了星罗棋布的马来群岛海域。在一个盛产香料和柚木、名叫“迦罗陀”(Karita,虚构爪哇岛古港)的繁华岛屿港口短暂停泊时,司通遭遇了语言隔阂带来的、最具讽刺意味也最让它感到啼笑皆非的困境。
一天深夜,司通正在港口附近的山丘上修炼“赤道吐纳术”,吸收着星月之力和海洋潮汐带来的丰沛水汽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