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张骞坦诚了密旨,点明了“星铁”就是目标,这反而让乌洛兰长老和周围的月氏人神情变得微妙起来。最初的惊讶过后,一种本能的警惕和守护之意在他们眼中升起。这“星铁”是他们月氏人的圣物,是部族立足西方的根基,岂容外人觊觎?
乌洛兰长老脸上的庄重和分享的热情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和疏离:“原来如此。汉家天子,果然心系寰宇。这‘星铁’确为天降神物,是我月氏人的圣物。它的力量,只为庇佑它的子民而存在。”这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东西可以看,但想拿走或者深入探究?不行。
张骞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了长老的弦外之音。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再次躬身,语气诚恳无比:“长老误会了!天子绝无觊觎贵部圣物之意!陛下所求,唯‘知’而已!知晓这‘星陨’从何而来?知晓它为何会引发天地异象?知晓它对这方天地是福是祸?若能得长老允准,让我等就近观察,记录其形态特征,描绘其图样纹路,带回去供天子及博学之士参详,或许能解陛下心头之惑,亦能明示天心,消弭灾异。此乃利国利民,亦是对贵部毫无损害之事啊!”
他的话语情真意切,带着为国为民的赤诚。甘父也在一旁帮腔:“是啊,长老!我们只需看看,画下来,绝不动圣物分毫!若能因此参透天机,化解灾厄,对大汉是福,对天下苍生是福,对月氏,亦是结下一份天大的善缘啊!”
乌洛兰长老沉默着,目光在张骞诚恳的脸上和祭坛中央的“星铁”之间游移。山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气氛有些凝滞。周围的月氏武士们,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司通伏在冰冷的岩石上,冷眼旁观着这场交涉。张骞的恳求在它听来无比讽刺。了解?记录?参详?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那东西散发的神经辐射,哪怕只是靠近观察,对普通人的心智都是一种缓慢的侵蚀和毒害!张骞和甘父此刻的激动和专注,焉知没有受到那无形辐射的微妙影响?
最终,乌洛兰长老似乎被张骞的诚意打动,或者觉得仅仅是观察记录并无大碍,他缓缓点了点头:“使者心系君国,情真意切。也罢,念在你们远来不易,又带来了故土的消息,我可以破例一次。但,”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只许远观,不可亵渎!更不可触摸!圣物有灵,不容冒犯!”
“多谢长老!多谢长老!”张骞和甘父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在几名月氏武士警惕的注视下,张骞和甘父小心翼翼地靠近祭坛。他们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准备好的、打磨光滑的薄木牍和烧制好的炭笔。两人围着祭坛,从不同角度,屏息凝神,开始一丝不苟地描绘那块黝黑的“星铁”。
张骞的画工显然更为精湛。他先用炭笔勾勒出“星铁”那庞大而不规则的轮廓,下笔沉稳而准确。接着,他全神贯注地描绘着表面那剧烈熔融形成的凹凸纹理,一道道扭曲的凸起和深陷的凹痕在他笔下渐渐呈现,带着一种狂暴凝固的力量感。他尤其仔细地刻画着那些流淌的金色和银色熔流纹路,试图捕捉它们在光线下那种内敛而神秘的光泽。他甚至注意到了几处相对平坦区域那些细微的几何刻痕,虽然无法理解其含义,但还是尽可能忠实地将其描绘下来。
甘父则在一旁记录文字。他用小篆在另一块木牍上飞快地写着:“…其色玄黑,黯如永夜…形如神魔搏击所遗残骸,嶙峋诡谲…表面熔痕遍布,若金蛇银蟒盘绕凝固…偶见细微刻痕,规整异常,绝非天工,疑似…神文?…”
两人完全沉浸在对这“天外奇物”的观察和记录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更未察觉那无形无质的神经辐射,正如同最细微的尘埃,随着他们的每一次呼吸,悄然渗透着他们的身体和意识。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光芒。
司通伏在冰冷的岩石上,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这一切。张骞笔下那逐渐成型的“星铁”图样,那些扭曲的熔融痕迹,那些金银纹路,尤其是那几处被张骞敏锐捕捉到的几何刻痕……像一把把冰冷的钥匙,不断地插入它记忆的锁孔,打开一扇扇尘封的、充满硝烟与毁灭的画面!
那些刻痕……它想起来了!那是丑山族“裂蹄兽”突击艇引擎舱外部检修面板上的矩阵定位槽!那些熔融的金色纹路,是能量导管过载爆裂后,高导能量液喷溅冷却形成的合金沉积!那些银色的纹路,是装甲层内部承力骨架在高温下融化渗出后形成的骨架状脉络!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臭氧、熔融金属和生物组织烧焦的刺鼻气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猛地冲入司通的鼻腔!那是战场的气息!是尼巴鲁星崩解时地狱般的景象!是月球基地激战时,丑山族突击艇被盘古戬的灵能重击撕裂装甲、核心熔毁爆炸时散发出的死亡之息!
司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愤怒、悲伤、对过往战友的怀念、对眼前这罪恶残骸的憎恶……无数激烈的情绪如同熔岩在它冰冷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