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重的回响:“可是,时间流淌,仇恨也会像河水一样,冲淡了最锋利的石头。匈奴的狼旗依旧在东方飘扬,他们的马蹄声依旧让大地颤抖,但……”他抬眼望向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毡房和草场,投向更不可知的未来,“我们在这里,扎根了。我们有了新的牧场,新的穹庐,新的牛羊。我们的战士娶了这里的女人,生了孩子。新的根,扎进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再要拔起它,需要流的血,可能比遗忘的仇恨还要多。”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张骞和甘父,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大月氏的王庭在更远的西方,那里的水草更丰美,但也离匈奴更远。王和贵族们的心思,早已不在东方。复仇的火焰,在安逸的生活里,已经快要熄灭了。使者,你们的心意,我们乌洛兰部领受了。但联合之事,如同让西流的河水倒灌回东方的源头,太难了。”
张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对方如此直白的拒绝,巨大的失落感还是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全身。他强撑着面上的平静,试图再做努力:“长老,匈奴之患,非独为汉,亦为天下。其性贪婪,如豺狼,今日掠我汉地,他日未必不再西顾贵部。唇亡齿寒之理……”
乌洛兰抬手,止住了张骞的话。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不容动摇的坚决:“使者,草原上的道理,我们月氏人明白。狼的胃口是填不满的。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有些力量,超越了刀剑和仇恨。有些指引,来自比太阳和月亮更高的地方。我们月氏人,如今更愿意听从来自星辰的启示。”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了营地深处某个方向。
那一眼,如同投入司通疲惫心湖的一颗石子。它原本半眯着的金色瞳孔骤然睁开,一丝难以言喻的警觉顺着脊椎蔓延开来。星辰的启示?这模糊而神秘的指向,让司通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它停止了舔爪的动作,耳朵警觉地转向乌洛兰长老声音传来的方向。
甘父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长老话语中的转折,他立刻顺着话头问道:“星辰的启示?长老所指是……?”
乌洛兰长老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眼中浮现出信徒般的虔诚光芒:“使者一路西来,想必也听闻过我们月氏人供奉的‘星铁’?”
“星铁?”张骞和甘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错,”乌洛兰长老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种分享神圣秘密的庄重,“那是天神赐予我们月氏人的无上圣物!它自九天坠落,带着星辰的力量和神灵的意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激动。
司通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九天坠落?星辰的力量?这几个字眼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它昏沉的大脑!一种久违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攥紧了它的心脏,让它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它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乌洛兰长老,试图从他虔诚的脸上分辨出更多信息。
乌洛兰长老并未察觉脚下那只小猫的异样,他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那是在许多个寒暑轮回之前的一个夜晚。天空亮得如同白昼,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是无数道刺目的、燃烧的金光撕裂了黑夜!巨大的轰鸣声让大地都在颤抖,仿佛天空本身塌陷了下来!然后,一道比所有星辰加起来还要璀璨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燃烧的尾巴,如同天神掷下的金矛,轰然坠落在西边那片终年云雾缭绕的‘鹰愁涧’里!”
他描述的场景,让张骞和甘父听得屏住了呼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司通的身体却绷紧了,每一根毛发都似乎要倒竖起来!燃烧的金光?撕裂黑夜?巨大的轰鸣?这描述……这描述太熟悉了!它曾在无数个混乱的记忆碎片里见过类似的景象——那是强大的星际飞行器突破行星大气层时,剧烈摩擦燃烧产生的等离子尾焰!是引擎过载或者被击中时发出的能量殉爆!是尼巴鲁毁灭前夕,无数碎片坠入亚马特大气层时的恐怖景象!
“天神之怒啊!”乌洛兰长老的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山崩地裂,烈焰焚天!那巨响,连最勇敢的战士也吓得跪倒在地,捂住耳朵。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浓烟遮蔽了太阳!当一切平息,我们最勇敢的猎手,在鹰愁涧最深处的巨坑中心,找到了它——一块巨大的、比最黑的夜晚还要深邃的石头!它摸上去冰冷刺骨,却又仿佛蕴藏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它的形状像是被天神的手随意捏过,又像是星辰凝固的模样,表面流淌着永远不会消失的金色和银色的纹路,如同凝固的火焰和闪电!”
冰冷的触感?灼热的内部能量?不规则的形状?金属熔流纹?司通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特征……这特征指向性太强了!它几乎可以肯定!那不是陨石!那绝不是普通的陨石!那是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