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
风吹过,花海起伏,像一片安静的,会呼吸的雪。
白日澜赤着脚,走在花海里。
柔软的泥土和花瓣,贴着他的脚底。
他停下了。
在他面前,是一具半埋在花丛与泥土里的水晶棺材。
棺材的表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封印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的七彩光晕。
他蹲下身。
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棺盖上的花瓣和尘土。
动作很轻,很温柔。
然后,他的手指,顺着那些封印的纹路,缓缓划过。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的爆发。
那些纠缠了无数个纪元的,足以禁锢神明的封印,就那么无声地,一点点地,消解了。
像是冰雪消融。
他用双手,推开了沉重的水晶棺盖。
里面躺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雪白的长发铺散开来,比身下的花瓣更加纯粹。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像一尊由最完美的白玉雕琢而成的人偶。
流弥尔。
“我来接你了。”
白日澜的声音很轻。
少女没有任何反应。
连呼吸都没有。
白日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俯下身。
轻轻吻住了她冰冷的,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
他没有离开。
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无奈的,威胁般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
“再不醒来。”
“我就要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了哦。”
少女那长长的,雪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
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让她在无尽的沉睡中,也能感到安心的气息。
她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那是一双纯白的,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睛。
空洞,干净。
像一张刚刚出厂的,崭新的白纸。
一个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像机器合成般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
很轻,很涩。
“那种事情……”
“有什么意义吗?”
白日澜抬起身,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
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你就是意义。”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只要你喜欢。”
他凝视着她,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要试试吗?”
流弥尔没有立刻回答。
她那双纯白的眼瞳,一动不动地,倒映出白日澜的脸。
过了很久。
她轻轻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是你的话。”
“可以。”
白日澜笑了。
那笑容,干净,纯粹,又带着一点点孩子气的得逞。
他没有把流弥尔从棺材里拉出来。
他反而自己先躺了下去。
就躺在她身边,挤在那方狭小的水晶空间里。
他侧过身,面对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温热的呼吸,喷在流弥尔冰冷的皮肤上。
然后,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一个用力的翻身。
两人一起,从那具束缚了她无数纪元的水晶棺材里,滚了出来。
重重地,摔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柔软的白色花海。
轰。
世界在旋转。
无数白色的花瓣被撞得飞起,在空中扬扬洒洒,像一场无声的雪。
流弥尔的背,陷进了柔软的泥土和花丛里。
她睁着那双纯白的,空洞的眼睛。
看着男人。
看着他白色的发丝,与飞舞的花瓣纠缠在一起。
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里面倒映着一个渺小的,茫然的自己。
泥土的腥气,花瓣的清香,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
所有的感觉,都像潮水一样,涌进她那片空白了太久的感知里。
“感觉怎么样?”
白日澜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流弥尔嘴唇动了动。
她用她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平板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事实。
“软的。”
“香的。”
“还有……你的重量。”
白日澜的胸腔,发出一阵低沉的,愉悦的震动。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