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还要用‘婚姻’这种沉重的、过时的制度,去捆绑这些本该是流动的、自由的东西?”
艾莉森张开双臂,像在拥抱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提议,废除任何形式的固定伴侣制度。”
“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完全自由的‘情感流动市场’。”
“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情感需求,与其他个体建立或解除任何形式的、非排他的短期关系。”
“喜欢他的智慧,就与他进行一场思想的交流。”
“渴望她的陪伴,就与她共度一个夜晚。”
“当情感消失,就和平地分开,没有任何道德谴责,也没有任何经济纠纷。”
“这才是最高效、最自由,最符合人性的模式!”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伊芙的瞳孔剧烈收缩。
自由?
这听起来更像是……彻底的混乱和放纵。
“这不可能!”伊芙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这是在把所有人都变成可以随时交换的商品!这会彻底摧毁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信任和安全感!”
“安全感?”艾莉森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怜悯,“伊芙副市长,你所说的安全感,不就是对‘占有’的另一种美化吗?”
“你害怕失去,所以你渴望永恒的绑定。但这种绑定,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
“至于信任,”艾莉森的目光转向梅菲斯特,“在一个信息完全透明的社会里,我们还需要传统意义上的‘信任’吗?每个人的行为和偏好,都只是可以被查阅的数据而已。”
伊芙被这套冰冷的逻辑驳斥得哑口无言。
她求助般地看向梅菲斯特,希望这个理性的化身,能否定这个疯狂的提案。
梅菲斯特没有看她。
他的手指,在全息模型上轻轻滑动。
“你的模型,在理论上,确实能最大化个体的自由度,并消除因固定关系带来的内耗。”
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像在给艾莉森的方案做出评判。
艾莉森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但是。”梅菲斯特话锋一转,“你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变量。”
“情感的‘惯性’和‘深度’。”
艾莉森的笑容僵住了。
“人类的情感,并非可以随意开关的程序。”梅菲斯特的语调依旧平直,却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艾莉森理论最脆弱的部分。
“长期的陪伴,会形成一种名为‘依恋’的深刻连接。这种连接,在你的模型里,被视为可以随时切断的‘低效情感’。”
“但对人类而言,强行切断它,会带来巨大的痛苦,其破坏力,甚至远超你的‘自由’所能带来的收益。”
“你的模型,适用于魔人族,却不适用于拥有情感的魔人族。”
“它不是自由。”
梅菲斯特看着艾莉森,那双黑色的眼瞳里,是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否定。
“它是对人性更深层次的,无视与暴政。”
艾莉森听着。
她看着梅菲斯特,那双棕色的眼瞳里,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挫败。
“如果一对一的关系是束缚,而完全的自由又是暴政。”
“那我们岂不是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悖论?”
“我思考过另一种模型。”
梅菲斯特平静地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引入‘三人及以上情感协作单元’作为社会基本结构。”
梅菲斯特的语调平直,像是在公布一个新的物理常数。
“简称,‘三人小组’。”
这个词,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伊芙瞪大了眼睛,她的大脑在试图理解这个陌生的组合。
214号握着数据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想到了自己,艾莉森,和梅菲斯特……那个夜晚。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为什么是三人?”
瑟琳率先发问,她那双银色的眼瞳里,数据流在疯狂地闪烁,试图为这个看似随意的数字,寻找一个逻辑支点。
“因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梅菲斯特的回答,冷酷而精准。
“两点之间,只有拉扯与对抗。”
“一旦引入第三个节点,就形成了缓冲与调解的内在机制。”
“一个引擎出现故障,另外两个还能维持飞行。当一名成员情绪崩溃,另外两人可以分担压力,而不是让整个单元直接坠毁。”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艾莉森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模型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