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性子温和,不爱言语,与江城合不来。
二姐嫁给了姓葛的秀才。这二姐为人狡猾,能说会道。
虽然长得不如江城漂亮,但凶悍善妒的程度,却与江城不相上下。
姐妹俩见面,没什么别的话,就是各自炫耀,自己在家里的威风,互相吹捧。
因此,江城与二姐关系最好。
高蕃平时去亲戚朋友家,江城都要生气发怒。
唯有去葛家,她知道后不但不阻止,反而默许。
一日,高蕃在葛家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葛秀才见他醉态可掬,便打趣道:“高兄,你这般怕老婆,何苦来着?”
高蕃苦笑着摇头:“世事难料啊!我怕老婆,只因她貌美;
可有的人,老婆长得还不如我家的,却比我更怕,岂不奇怪?”
葛秀才听了,又羞又恼,正欲发作,却见高蕃已醉眼朦胧,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丫鬟一旁听得真切,连忙跑去告诉二姐。
二姐一听,气得火冒三丈,抓起一根棍子就冲了出来。
高蕃见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酒都醒了大半,赶紧穿上鞋子想跑。
可棍子已经打在他腰上,连打三下,摔倒在地。
最后一棍打在头上,鲜血直流。
二姐打完,棍子一丢,走人。
高蕃一瘸一拐回了家。
江城见他这副模样,又惊又怒,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
高蕃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没……没什么,得罪了二姐,她教训了我一顿。”
江城岂是好糊弄的,逼问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便不给你治伤!”
高蕃无奈,只得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江城一听,气得浑身发抖,用布条帮他包扎好伤口,忿忿地说:
“我们家的男人,轮得到她来打吗!”
说着,她换上短衣裳,怀里揣着一根木杵,带着丫鬟就直奔葛家。
到了葛家,二姐还笑嘻嘻地出来迎接:“哟,小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江城二话不说,抡起木杵就打。
二姐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
江城又撕开她的裤子,狠狠地打她的屁股,边打边骂:
“你竟敢打我男人,看我不打死你!”
打得二姐牙齿都掉了,嘴唇也破了,大小便都失禁了。
江城打完人,扬长而去。
二姐又羞又愤,让丈夫葛秀才去高家告状。
葛秀才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来到高家。
高蕃赶紧出来,好言好语地安慰他:“葛兄,此事是我家江城鲁莽,还望你多多包涵。”
葛秀小声对高蕃说:“高兄,我今日来,也是没办法。
我家那悍妇不讲理,幸好借你的手教训了她,咱们俩没什么过不去的。”
不想这话,还是被江城听到了,她立刻冲出来,指着葛秀才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龌龊小人!老婆受了委屈,你不但不心疼,还偷偷跟外人勾结!
这种男人,不打死留着干什么!”
接着她大喊,“秋菊,拿棍子来。”
葛秀才吓得屁滚尿流,夺门而逃,心中暗道:
“了不得,这个小姨子比他老婆还凶。”
从此以后,高蕃连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
暮春,临江府的茶馆里。
“子雅兄,救我!”高蕃拽着王子雅的袖子,声音都带了哭腔。
自从娶了江城,他的日子就没消停过。
书房里的《昭明文选》被撕得稀烂,珍藏的古琴弦断得七零八落。
就连去私塾授课,江城都要派丫鬟“随行监督”。
今日好不容易,趁着江城去观音堂进香,他才死缠烂打,把王子雅拉出来喝闷酒。
“我说仰之兄,”王子雅呷了口杏花酒,笑得不怀好意。
“听说尊夫人把你管得比朝廷还严?前日张秀才家宴,你连门都不敢出。”
邻桌的秀才们也凑过来起哄:
“汤柳七当年还有红粉知己,高兄如今,连青楼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
污言秽语,像针尖扎进高蕃的耳朵。
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辩解:“内子只是……只是身子弱,需人照料。”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茶博士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
滚烫的茶汤,溅了王子雅一裤腿。
“哪个不长眼的!”王子雅跳起来骂道。
一个穿青布裙的侍女,怯生生地道歉。
手里端着碗刚沏好的碧螺春:“客官息怒,小的赔您一碗新茶。”
侍女低着头,鬓边别着一支素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