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安宁的平静，而是绷紧到极致的、随时会断裂的平静。破损的城墙尚未修复，街道上散落着冻结的碎冰，空气中弥漫着凡光能量过载后的臭氧味。城内的能量灯一半已经熄灭，剩下的也只能发出暗淡的光芒，勉强驱散建筑物角落里的阴影。
但最令人不安的，不是这些物理上的创伤。
中央金字塔的医疗室里，星芽躺在冰晶床上，身下铺着星核族特制的能量缓冲垫。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但脸色依然苍白得透明，额头的凡光纹路光芒微弱，像风中残烛。托尔刚刚完成新一轮扫描，表情凝重。
“神经系统的损伤比预想的严重。”他低声对亚欧说，“宇宙凡光感知过度使用，导致她的意识与凡光网络的连接过于深入。现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残留着暗影‘歌声’的碎片，那些冻结的旋律……正在干扰她的自我认知。”
“能清除吗？”亚欧问。
“需要时间，和她的自我意志。”托尔摇头，“星芽必须自己分辨哪些是自己的记忆，哪些是暗影植入的污染。这个过程……外人帮不上忙。”
医疗室门外传来脚步声。冰穹长老和冰冠长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高级医师。冰穹看了一眼星芽，冰蓝色的眼眸里有复杂的情绪——感激、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她的情况如何？”
“稳定，但需要静养。”亚欧回答，“至少二十四个冰原时内不能使用凡光感知。”
冰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们会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但现在……城里出了些问题。”
“问题？”
冰冠长老接过话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士兵和平民中开始流传谣言。说你们救援队其实另有目的——不是为了帮我们对抗暗影，而是想趁乱夺取冰原凡光核心的技术和数据。更糟的是，有人说看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托尔皱眉。
“昨天夜里，有巡逻士兵声称看到你们的队员在破损的城墙附近‘埋设某种装置’。”冰穹的表情很沉重，“今天早上，那个区域确实检测到了异常的凡光波动，频率和你们的宇宙凡光石相似。现在一部分士兵情绪激动，认为你们在布置后门，准备在关键时刻反水。”
亚欧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不是物理的冷，而是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冷。
“我们没有做过那种事。”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坚硬，“凡光星际号的所有成员昨天夜里都在各自的岗位，有完整的行动记录可以证明。”
“我相信你们。”冰穹说，“但相信你们的不止我一个。冰原族经历了七十年前的背叛，那种创伤已经刻进了基因里。现在城防脆弱，能量短缺，人人自危……在这种时候，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整片草原。”
“火星是谁点的？”艾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刚完成对凡光盾充能系统的检查，脸上带着疲惫，“暗蚀族？”
“可能性很大。”冰冠点头，“但问题在于，我们找不到直接的证据。那个声称看到你们埋装置的士兵，背景清白，服役记录良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坚持自己看到的是事实，甚至愿意接受记忆晶簇的验证——而在冰原族，自愿接受记忆验证是最高的诚信宣誓。”
医疗室里陷入沉默。只有星芽微弱的呼吸声，和仪器运转的轻鸣。
“那个士兵现在在哪？”亚欧问。
“在城西第三兵营，被他的战友‘保护’起来了。”冰穹的语气里有明显的讽刺，“那些士兵不相信长老会议的解释，认为我们被你们蒙蔽了。他们要求交出所有的外域技术资料，并要求你们在核心区域的活动受到全程监控。”
“这是兵变的前奏。”托尔敏锐地指出。
“还不是，但快了。”冰穹承认，“如果我们强行压制，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分裂。现在冰晶城经不起内部冲突。”
就在这时，星芽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她没有醒，但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梦中挣扎。托尔立刻检查监视器：“她的脑波活动异常……像是在对抗什么。”
亚欧走到床边，握住星芽的手。她的手很凉，但掌心有微弱的凡光纹路在闪烁。
“星芽？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但星芽的手指突然收紧，抓住了亚欧的手。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但那双瞳孔没有聚焦，只有青白色的光在深处旋转。
“假的……”她喃喃道，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个士兵……是假的……他的光……有暗蚀的味道……”
话没说完，她又晕了过去。
但这句话足够了。
“暗蚀族伪装成了我们的士兵？”冰冠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记忆晶簇验证——”
“记忆可以被篡改。”托尔打断她，“暗蚀族在星核星系就展示过这种能力——他们能够植入虚假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