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吊着左臂走过来,脸色依然苍白,“刚收到电报,南京方面命令我们……负责湘桂线三号路段的护路任务。”
李宝琏转过身:“护路?”
“是。”黄山岳苦笑,“说咱们熟悉地形,适合对付游击队。”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那份荒谬。
刚刚在攻城战中“伤亡过半”的部队,转眼就被派去保护一条被反复破坏的铁路。
这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一种更隐蔽的消耗。
但李宝琏点了点头:“接命令。”
“师座?”黄山岳愕然。
“护路好啊。”李宝琏望向北面群山的方向,那里的山道他闭着眼睛都能走,“护路……就不用攻城了。”
三天后,伪11师残部开赴湘桂线三号路段。
那是一条穿行在喀斯特地貌中的铁路,隧道连着桥梁,桥梁接着峡谷,是游击队最活跃的地段之一。
李宝琏把指挥部设在半山腰一座废弃的庙里,从那里可以俯瞰整段铁路线。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黄昏,远处传来爆炸声。李宝琏举起望远镜,看见五公里外的铁道上腾起黑烟——那是游击队又在炸铁轨。
“派一个连去看看。”他放下望远镜,“记住,天黑前必须返回。”
连长带人去了,回来时抬着三具尸体。
“遇到埋伏了,师座。对方人不多,但地形太熟……”
李宝琏没说话。
他走到庙外的悬崖边,看着夕阳把群山染成血色。
这里的每一道山脊、每一条溪流,他都熟悉。
二十年前,他就是沿着这些山道,把盐巴从广西挑到湖南,再从湖南挑回药材。
那时他还是个少年,最大的梦想是攒够钱,回家娶邻村的阿秀。
后来阿秀嫁给了别人,他投了军,再后来……就走到了今天。
“传令下去,”他背对着众人说,“以后护路分队,只走阳面山道,避开所有峡谷地段。遭遇游击队……不许追击。”
“可是师座,”有团长忍不住说,“这样怎么向上头交代?”
李宝琏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些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面孔:“你们是想交代,还是想活着回家?”
没人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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