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播送一份华北地区的物价行情。”
“棉花,产地南宫,品级上等,但因运输通道受阻,即日起停止对外报价。
持有该批次棉花的客商,请速与总号结算清账,并着手处理本地存货,转向西安市场为宜。
重复一遍,棉花,南宫,上等,运输通道受阻,停止报价,速结算,清存货,转西安。”
刘如光知道,暗语的意思是。
“刘如光同志,你在南宫的身份已暴露(通道受阻),日本人已知晓你(上等棉花)。
立即停止活动,完成交接,销毁证据,向延安转移。”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自己想要离开法租界的难度无异于登天。
他关掉收音机,把手上为数不多的资料拿出来,依次点燃放入火盆之中。
相较于自己的性命,手里的资料更为重要,绝对不能暴露。
在最后一页纸烧完的时候,他来到窗前观察院子外的情况,立马发现不对劲。
院子外的巷子里多了不少生面孔。
“不好!”
刘如光心中一凛,背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院墙外的巷子里,那几个看似闲散的身影,姿态僵硬,目光游离却总在不经意间扫过他的院门。
卖烟的小贩位置不对,黄包车夫脚下太干净。
日本人比自己预想来得更快。
他立刻退回屋内,再次检查火盆,确认全部燃烧完全,这才下楼来到院子内的杂物间。
这一次刘如光没有了后顾之忧,眼下要做的就是等待天黑。
担心天黑之前小鬼子直接冲进院子抓自己,藏在杂物间是最好的办法。
好在天黑之前,小鬼子并没有直接进来抓人。
天一黑,他找准时机翻墙来到院墙外,迅速用准备好的撬棍打开地下水管道。
进入管道后,根本来不及处理入口的痕迹,只能迅速将井盖虚掩复位。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微弱的光柱勉强切开前方令人窒息的黑暗,照亮了脚下黏腻污浊、缓慢流动的污水。
刘如光在狭窄、恶臭的下水道中艰难跋涉,寻找着那个记忆中的废弃检修口。
就在此时,他发现前方通道被部分坍塌的砖石堵塞,只留下一个极窄的缝隙,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更响的流水声。
“难道真是绝路?”他心中闪过一丝绝望,但迅速被压了下去。他必须过去。
他卸下身上不必要的物品,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开始尝试从那缝隙中挤过去。
砖石粗糙,刮擦着他的皮肤和衣物。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勉强挤过,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从缝隙另一侧、似乎是更高处的某个位置射来,不偏不倚,正照在他脸上。
刘如光浑身一僵,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被发现了吗?
是埋伏?
他下意识去摸匕首,但身体卡在缝隙里,动作极其困难。
然而,预想中的呵斥或枪声并没有响起。
那手电光稳稳定着,一个故意压低声音的年轻男声在前方响起,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国语:
“这位先生,钻下水道可不是体面的消遣。需要帮忙吗?”
刘如光竭力想看清光源后的人,但光线刺眼,只隐约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轮廓。
此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极不寻常。
是敌是友?还是……
“你是谁?”刘如光声音沙哑,充满警惕。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
“外面风声很紧,特高课和76号的人像猎狗一样在几条街外转悠,河边的出口更是围得像铁桶。
你选的这条路……前面再走三十米,是死路,去年就塌方彻底堵死了。”
刘如光的心沉了下去。他最后的退路,竟然早已不通。
“你能帮我?”刘如光死死盯着那光影中的轮廓,这是绝境中突然出现的一线微光,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或许,我恰好知道另一条路,通向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当然,这取决于你值不值得帮。”
“值不值得帮?。”
刘如光强压下翻涌的疑虑和求生的本能,“我一个‘钻下水道’的,恐怕付不起你想要的价钱。”
“告诉我和你单线联系的人有哪些,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话音未落,林江的手枪已经抵在了刘如光的头上。
刘如光听到这句话,心凉了半截,不过很快他就坦然了。
毕竟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眼下该烧的文件已经全部烧毁,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动手吧。”
“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人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