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家”,只是一个勉强遮风挡雨却随时可能崩塌的囚笼。
然而,一切在那个深冬雪夜过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夜未归的他回来了。
身上还带着寒气,但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宿醉的浑浊与暴戾,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清明。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或者发酒疯,而是沉默地开始收拾自己邋遢的形象,整理那间脏乱不堪的房间。
更让她们震惊的是接下来的决定。
“他执意卖掉了法兰克福那间我们仅有的小宅子,用凑来的那点微薄路费。
哥哥租了一辆最简陋的马车,说要带我们去圣埃洛斯堡。”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疯了,”
雪莉苦笑着摇头,“觉得哥哥是真的打算在路上找个偏僻地方把我们七个‘累赘’卖掉换钱。
所以一路上,我们都紧绷着神经,互相提醒,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然而,预料中的背叛并未发生。
那个“新”的布莱克沉默地驾着马车,在寒冷的初春风雪中前行。
他尽可能将车内有限的空间和保暖物留给她们,自己则裹着单薄的旧外套顶着寒风。
遇到路况糟糕或马车故障,他会毫不犹豫地下车修理,手冻得通红也毫不在意。
晚上露宿时,他会主动守夜,让疲惫的妹妹们能稍微安睡。
就这样,在一片警惕与茫然中,她们真的被安全带到了那座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帝都——圣埃洛斯堡。
尽管一无所有,尽管举目无亲。
但布莱克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试图寻找任何旧贵族的关系(事实上早已断绝)。
他放下曾经或许有过的不切实际的架子,什么活都肯干。
“他去码头扛过包,去建筑工地打灰,去夜校给工人子弟教最基础的识字和算术来换取报酬……”
“他完全是超人的毅力和精力在工作。
我们从未见过他喊累,也再未听他抱怨过命运不公。”
他就这样从零开始一点一滴地攒钱,不仅要支付公寓租金,还要养活七张正在长身体的嘴,承担她们的教育开销。
七姐妹对这位“兄长”的印象在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中悄然发生着改变。
从最初的恐惧与戒备到疑惑与观察,再到习惯他的存在,感受到他那份沉默却坚实的保护。
他开始成为这个家的中心,成为她们迷茫时的指引,疲惫时的依靠,委屈时的港湾。
她们开始亲切地喊他“哥哥”/“兄长”,开始依赖他,爱戴他。
然而,当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她们对兄长的依赖与感情也逐渐变质时,他却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
“他找到了报社的工作,开始早出晚归,”
雪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心疼,
“我们几乎看不到他白天在家的时刻。他好像永远不需要休息,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写不完的稿子。
但他从不让我们担忧,每个月都会按时带回来越来越多的金币,总是说‘报社效益好’、‘稿费涨了’。”
他会定期检查她们的学习,询问她们的兴趣,支持维尔薇摆弄那些奇怪的零件,鼓励提莫尔发展她的天赋,为雪莉和雪兰争取更好的家教机会……
他细致地规划着她们每一个人的未来,仿佛这是他最重要的事业。
直到此刻,在霍雅面前,回顾这一切,雪莉和雪兰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早已深植心底却因突如其来的“真相”而一度动摇的认知。
“那个幻魔……那个取代了我们血缘兄长身体的异族……就是我们的兄长!
我们唯一的兄长!”
“我们,早就已经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家人来对待了!
现在是这样,以后……也绝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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