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锋锐的寒意像一根尖针,刺破了意识深处狂乱的喧嚣。
魔王(蒂莫斯卡)带着一丝不耐烦地将主导意识从与那个可怜虫(洛蒂丝)的“游戏”中抽离,回归到现实的战场。
映入她猩红眼眸的,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半龙人。
尤利西斯,那个总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悠闲自在的贤者此刻正用他那柄闻名遐迩的贤者之杖,死死地抵着她的咽喉。
他那双平日里如同深潭般难以窥测的黄金竖瞳如今燃烧着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好久不见,尤利西斯,”
蒂莫斯卡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串低沉而愉悦的狞笑,仿佛见到了期待已久的老友,“有没有想吾呢,呵呵呵?”
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魔力,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用一根看似纤弱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轻轻搭在冰冷的剑锋上,然后以不容置疑的姿态缓缓将其从自己脆弱的脖颈旁推开。
那动作轻描淡写,充满了极致的蔑视。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未曾离开尤利西斯的眼睛,像是在欣赏一件绝妙的艺术品,品味着其中翻涌的愤怒、憎恨,以及……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或许连尤利西斯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痛苦。
“啊呀,”
魔王故作惊讶地拖长了语调,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这家伙露出这么这么愤怒的眼神呢。
原来你也有如此鲜活的情感吗?尤利西斯?你这怪物的半龙!”
苏生的魔王讥讽着,她的另一只手正悠闲地把玩着一个刚从窗边凹槽处拆解下来已经失去光泽的封印容器。
容器内原本荡漾着的蕴藏着强大封印力量的液态光辉在几分钟内已然消散殆尽。
其中那颗曾经澎湃跳动的魔王之心,变得干瘪、灰暗,宛如枯萎的果实,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与活力。
显然,这颗心脏本源的力量已经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完完整整地回归到了它真正的主人——这位刚刚夺舍了洛蒂丝·塞拉菲娜躯壳的恐怖存在——的体内。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蒂莫斯卡不仅没有因为对方的剑锋而后退,反而迎着那冰冷的杀意优雅而从容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没有丝毫遮掩,反而愈发扩大,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那孩子……”
她故意用一种带着虚假怜悯的腔调说道:
“……真是可怜啊。
你知道吗?
她直到意识被彻底拖入黑暗深渊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内心深处无声地祈祷着,祈祷着你来救她呢。”
“她真的……充满了对你的信任呢,尤利西斯,伟大的贤者,接替了勇者肩负起救世之责的了不起的存在哟~!”
“咯咯咯……”
压抑不住的尖锐笑声从她喉间溢出,她嘴上说着最“恭维”的话语,但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道扭曲的肌肉线条都在诉说着最极致的嘲讽。
尤利西斯岿然不动,如同山岳,但周身隐晦的魔力波动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紧握着法杖剑柄的手指正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他在极力压制,压制那从心底最深处萌生并试图燎原的愤怒火焰。
这火焰,不仅因为魔王的复苏,更因为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悉心教导过的少女的逝去……
“魔王!蒂莫斯卡!”
他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恨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
然而,他这饱含怒意的低吼,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癫狂、更加尖锐的怒吼!
“我在!”
蒂莫斯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的嘶鸣,瞬间压过了尤利西斯的声音,其中蕴含的疯狂与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别用你那虚伪肮脏的嗓音喊我的名字!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声音大么?!”
魔王的眼眸中,那猩红的光芒充盈欲滴,死死锁定在尤利西斯身上。
“再者,”她的声音忽然又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真的能打败我么?以你现在这……残缺不全的力量?!”
蒂莫斯卡可一清二楚。
她狞笑着,炫耀着从洛蒂丝意识深处窃取来的关于尤利西斯的秘密。
那些记忆,让她对眼前的敌人了如指掌。
“你的绝大多数魔力,都用来维持那一千五百万被你从冥河边缘,强行唤回人间的灵魂了,不是吗?”
她看着尤利西斯那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的凝滞,笑容愈发得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这里死了,他们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