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辰的目光，越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平静地落在了那个脊梁挺得笔直，脸上写满了“我为真理而献身”的年轻御史身上。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太祖帝魂那霸道无比的声音轰然响起。
“一个不知死活的腐儒，也敢质疑朕的决定？炎辰，下令！让闻人泰将此獠拖出去，斩了！用他的血，来告诉天下人，何为天威！”
帝魂的意志充满了铁血与杀伐，在他看来，任何敢于质疑皇权的行为，都必须用最酷烈的手段进行镇压。
然而，炎辰自身的意志，却在与帝魂的融合之后，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看着下方那个虽然脸色煞白，但眼神清澈，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芒的赵正，心中浮现的，却不是杀意。
“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太蠢了。
这是炎辰自己的念头。
”蠢货，比奸臣更该杀！一个愚蠢的决定，足以葬送一个王朝！”
帝魂怒吼。
杀了他，所有人都会畏惧朕。但不杀他，却能让他们……敬畏朕。“
炎辰的意志，第一次，与太祖帝魂展开了平等的辩论。
帝魂沉默了。
他似乎在思考“畏惧”和“敬畏”之间的差别。
而外界，炎辰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赵正。”
“臣……臣在！”
赵正听到陛下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颤，但依旧梗着脖子，准备迎接雷霆之怒。
“你所言之《大周古礼》，朕知道。”
炎辰缓缓说道，
“书中所载，君王遇祥瑞，当斋戒、祭祀，以谢天恩。你恪守古礼，一心为公，其心可嘉。”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王敬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陛下竟然夸他“其心可嘉”？
完了完了！陛下终究还是心性仁善，要被这腐儒给道德绑架了吗？
赵正本人也是一愣，他完全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斥责，反而是嘉许。
他心中一喜，刚要顺着杆子往上爬，继续劝谏。
然而，炎辰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只听炎辰的语气陡然一转，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从他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仿佛九天神王，在俯瞰尘世蝼蚁！
“但是，赵正，你可知……《大周古礼》，是为何人所立？”
赵正下意识地回答：
“是……是为天下君王所立，规范君王言行，以敬天地……”
“错！”
炎辰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赵正头晕目眩！
“《大周古礼》，是为那些需要祈求上天垂怜，需要靠祥瑞来证明自己统治合法性的‘凡人君王’所立！”
炎辰缓缓抬起手，一指天，一指地。
“而朕，不同！朕登基，日月为之同辉！朕开口，龙气为之化形！”
“你告诉朕，”
炎辰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剑，直刺赵正的灵魂深处，
“是天在应朕，还是朕在敬天？”
轰——！！！
这句问话，如同一道创世神雷，狠狠劈开了所有人的天灵盖！
是啊！这个问题，他们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在所有人的惯性思维里，皇帝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所以要敬天。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这个逻辑！
日月同辉，神龙显圣，这哪里是上天在“降下祥瑞”？
这分明是上天在“应召而来”！
是这位神君的意志，引动了天地的变化！
他，不是在向天祈求什么。
他本身，就是天地的意志！
“首席解释官”王敬忠，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升华了！
他浑身颤抖，不是气的，是激动的！
他感觉自己大脑中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被陛下亲手一脚踹开了！
“噗通！”
他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心甘情愿，五体投地！
他仰天长啸，老泪纵横，用嘶哑的声音，为天下人“解读”这句神谕！
“老臣……老臣悟了！老臣终于悟了啊！”
“陛下说得对！古礼，是凡人之礼！是地上的君王，用来和天沟通的规矩！”
“可我们的陛下，他不是凡人君王！他就是天！他就是道！他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法度！”
“当神明行走于大地，难道还需要遵守凡人制定的礼节吗？！”
“赵正！你错了！你错得离谱！你用凡人的礼法，去约束神明的行为，这才是最大的不敬！最大的亵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