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通体透明的水晶瓶,是唯一的光源。
瓶中殷红的液体,像是浓稠的血,而那只在血中缓缓蠕动,通体漆黑的蛊虫,便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活物。
林远山死死地盯着那只蛊虫。
它很小,不过指甲盖大小,身体分节,长着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触足。每一次蠕动,都显得无比艰难,又无比邪异。
他一开始并不认识这是什么。
可当凌云溪将瓶子凑近,那股若有若无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腥甜与寒意,瞬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侥G幸。
噬魂蛊。
一种只存在于上古魔道典籍中的禁忌之物。
它不食血肉,不伤经脉,它只以修士的神魂为食。被种下此蛊的人,不会立刻死去,甚至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每到月圆之夜,噬魂蛊便会苏醒,从神魂的最深处,开始一寸一寸地啃噬。
那种痛苦,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意识与记忆被一片片撕碎,灵魂被一寸寸嚼烂的,永恒地狱。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最后一丝神魂被吞噬殆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那痛苦的记忆,却会永生永世,烙印在虚无的意识里。
“不……不……”
林远山终于崩溃了。
他不再嘶吼,也不再咒骂,只是像个坏掉的风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哀鸣。他的身体,被玄铁锁链吊着,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幅度之大,让锁链都发出了哗啦啦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怕了。
他不怕死。
从他决定勾结天道宗,背叛家族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过自己会死。被林家清理门户,被凌云溪一剑斩杀,他都认。
但他怕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说……我都说……”他的声音,破碎得像是被车轮碾过的玻璃,“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凌云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将那份深藏在心底的,肮脏的秘密,一点一点,全部吐露出来。
天道宗在青阳城的联络点,不止一处。
城东的“德运”布庄,城西的“四海”钱庄,甚至城南最大的青楼“醉仙阁”,都有他们的眼线。
这些人,平日里与常人无异,甚至在城中还有着不错的名声。他们通过一种特殊的,用妖兽羽毛制成的信笺传递消息,隐秘而高效。
林远山知道的,也仅限于此。
他只是天道宗在青阳城布下的一颗棋子,负责在关键时刻,从内部搅乱林家。至于更深层次的据点,或是更高级别的联络人,他根本没有资格接触。
问完了所有问题,凌云溪收起了那只水晶瓶。
地牢,再次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你……你会给我一个痛快,对吗?”林远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卑微的,最后的希冀。
凌云溪的脚步,在地牢门口停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
“你的命,是林家的。”
她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推开铁门,走了出去。
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林远山提供的情报,很有用。但还不够。
这些,都只是天道宗暴露在外的,最末梢的触须。她要的,是那张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庞大的,错综复杂的网。
她需要更专业的人。
……
半个时辰后。
青阳城,百宝阁。
当凌云溪一身青衣,平静地踏入百宝阁那鎏金的门槛时,整个喧闹的大堂,忽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被她吸引。
柜台后,一个正在唾沫横飞地向客人推销飞剑的伙计,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大堂里,几个正在为了一株灵草的价格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散修,也停下了争吵。
他们不认识凌云溪。
但他们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那股清冷出尘,却又带着一种无形压迫感的气场。
那不是修为的压制,而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视众生如蝼蚁的淡漠。
“哟!这位仙子,您里面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出门迎接,您可千万别见怪!”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路小跑,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就要上来引路。
凌云溪没有理他,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大堂。
“李大师呢?”她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
那管事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李大师?
那可是他们百宝阁青阳城分号的最高掌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寻常的金丹修士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这姑娘是谁,竟然直呼其名?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