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宗,除了丹药和法宝,最出名的,是什么?”
林枫正弯腰捡起一块碎裂山道的巨石,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周围是弟子们搬运石块的号子声,远处是丹堂长老指挥弟子们熬制伤药的呼喊声,空气里混杂着草药、尘土和淡淡的血腥气。所有人都沉浸在战后的重建与疗伤之中,没有人去想更远的事情。
可她,已经想到了。
林枫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缓缓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脑海中飞速地翻阅着家族典籍里,关于天道宗的那些记载。
丹药,法宝,那只是天道宗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是他们用来吸引、控制其他势力的诱饵。而真正让所有宗门都对其讳莫如深的,是藏在这些光鲜之下的,那深入骨髓的阴狠。
“是……报复。”林枫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斟酌着用词,试图向凌云溪解释清楚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行事风格,“或者说,是‘根除’。”
他看着凌云溪那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眸,继续说道:“修仙界里,宗门仇杀是常事。你杀我一个弟子,我灭你一个长老,这很正常。但天道宗不一样。”
“如果你得罪了天道宗,他们不会只针对你一个人,或者一个宗门。他们会像剔骨的刀一样,把你所有相关的人和事,一层一层,全部剔除干净。”
“典籍记载,三百年前,东域有个一流家族,因为在一次秘境探险中,抢先拿到了一件天道宗看上的宝物,拒绝交出。天道宗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等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一夜之间,那个家族,连同与他们联姻的三个二流宗门,以及所有在外游历的家族子弟,全部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连他们盘踞的山脉,都被一种诡异的毒火烧成了白地,至今寸草不生。”
林枫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
“他们要的不是胜利,是恐惧。他们用这种斩草除根的方式,告诉整个修仙界,忤逆他们的下场。”
他说完,山道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声,从被削平的山顶上呼啸而过,带着呜咽般的声音。
林枫看着凌云-溪,终于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一次,我们……我们让天道宗,吃了他们立宗以来,最大的一个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他们的精锐部队全军覆没,一位元婴长老当场陨落,甚至……甚至连他们的宗主方恨水,都被你逼得燃烧精血,狼狈逃窜。”
“这不是亏损,这是奇耻大辱。这足以动摇他们在整个修仙界的统治根基。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被他们压迫已久的势力,很可能会生出异心。”
“所以,他们绝不会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他们会用最快,最疯狂,最血腥的方式,来抹平这次的耻辱。”
林枫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凌云溪,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焦虑与恐慌。
“他们会疯的。下一次,来的就不是几百人,可能是几千人。来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方恨水,而是他们宗门所有的太上长老,倾巢而出。”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然后,将青玄宗,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他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以为,会从凌云溪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凝重。
然而,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神色平静得像一汪千年古潭。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而是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邻里间的琐事。
当林枫几乎以为她没有听进去的时候,她才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
就这么两个字。
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林枫只觉得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恐惧,在她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比青玄宗到天道宗的山门,还要遥远。
他还在为如何抵御下一次攻击而殚精竭虑,而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林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宗门元气大伤,到处都是伤员,护山大阵也毁了……根本经不起下一次冲击了。”
凌云溪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他。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写满焦虑的脸。
“担心?”她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嘲弄,“担心有用吗?”
“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是最愚蠢的。指望他们看在我们元气大伤的份上,晚一点来?还是指望他们念在我们死伤惨重的份上,下手轻一点?”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