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扶着垛口,指尖冰凉。
东、南、北三面城墙的战报,像雪片一样飞来。
薛岳重伤,东城墙裂缝。
乐毅箭尽,南城墙多处告急。
田穰苴分兵八千驰援缺口,北城墙防御空虚。
而西面——
蒋伯龄的第六军团骑兵,在缺口处与八万魔族精锐血战两个多小时,伤亡过半。
曾水源的守军,箭矢滚木耗尽,开始白刃战。
防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但这一切,都不是此刻司马错最关心的。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正门外一里处,那具正在缓缓移动的庞然大物——
“纳若卡”。
经过半夜的僵持,魔族调集了所有后备驮兽和战争巨兽。
三十头新的驮兽,十五个新的巨妖,用最野蛮的方式——用尸体铺路,用鲜血润滑——硬生生将这座攻城巨锤,又向前推进了半里。
现在,它距离正城门,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
这个距离,已经在“纳若卡”的攻击范围之内。
“元帅,”蒋伯龄浑身浴血地冲上城楼——他从缺口处拼死杀出,只为亲自向司马错汇报,“缺口……要守不住了。曾水源和严君疾还在死战,但魔族太多了。湮灭军团和暴风军团轮番冲击,我们的士兵十不存三。”
司马错没回头。
“还能撑多久?”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蒋伯龄咬牙:“最多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缺口就会彻底崩溃。
至少四万魔族精锐将涌入长安京,从内部撕裂整座城市的防御。
而那时,正城门可能还没破。
也可能,已经破了。
“知道了。”司马错说,“你带第六军团剩余骑兵,撤回城内第二道防线。缺口——放弃。”
蒋伯龄瞳孔骤缩:“元帅!可是……”
“执行命令。”司马错打断他,“让曾水源和严君疾也撤。能带多少人撤,就带多少。撤到第二道防线,重新组织防御。”
他顿了顿,终于转过身,看向蒋伯龄:
“缺口守不住了。但长安京的战斗,还没结束。”
蒋伯龄看着司马错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绝望,没有慌乱。
他忽然明白了。
司马错早就预料到缺口会失守。
所有的死守,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到正门外的“纳若卡”进入攻击位置,拖延到魔族把全部精锐都压在缺口处。
然后,在城门攻防战最激烈的时刻——
反杀。
“末将……领命。”蒋伯龄重重捶胸,转身冲下城楼。
司马错重新望向城外。
“纳若卡”又向前移动了百步。
距离城门,只有八百步了。
“元帅,”重型床弩的指挥官声音颤抖,“目标进入射程,是否……”
“等。”司马错只说了一个字。
等什么?
指挥官不知道。
但他看到,司马错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那只手,青筋暴起。
……
缺口处。
曾水源听到了撤退的号角。
他愣了一瞬。
然后,他看到了蒋伯龄的骑兵正在有序后撤,看到了传令兵挥舞的令旗,听到了“撤至第二道防线”的命令。
“将军,我们……”亲卫声音哽咽。
曾水源看向四周。
八千守军,现在还站着的不到三千。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手里握着的兵器都沾满了血——绿色的,红色的。
他们守了十二个小时。
打退了魔族十一次冲锋。
杀了至少两万魔族士兵。
现在,要撤了。
“弟兄们,”曾水源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们守住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守了十二个小时,杀了够本的敌人。现在,大元帅让我们撤——不是逃跑,是换个地方,继续杀。”
他举起卷刃的战刀:
“还能动的,跟我走。走不了的——”
他看向那些倒在地上、重伤无法移动的士兵。
那些士兵也在看他。
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一个断了双腿的老兵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将军,走吧。我们留下来,给你们断后。”
曾水源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捶胸。
然后转身:
“撤!”
三千残兵,互相搀扶着,向着城内第二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