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试一次。”他低声说。
林志宏站在他身后,盯着示波器屏幕上那条微微抖动的轨迹,眉头紧锁:“赵工,这已经是第七次了。伺服响应延迟始终卡在8.3毫秒,离我们设定的5毫秒目标还有差距。是不是硬件瓶颈?要不先换用新型FPGA芯片?”
“不能换。”赵成辉摇头,“v3.0的核心原则是??所有升级必须基于现有产线可量产的元器件。我们不是在做实验室玩具,是在为全国五千家中小工厂造‘能用、好用、买得起’的大脑。”
陈卫国从隔壁数据间探出身来,手里抱着一叠打印纸:“我刚调出了过去三个月全国用户反馈的故障日志。发现有二十一家厂在高湿环境下出现过指令漂移,问题都出在模拟信号采集端。如果我们能在算法层实现自适应滤波,就能避免大规模更换密封件。”
“对路了。”赵成辉眼睛一亮,猛地撑起身子,拄拐走到白板前,用红笔画出一个闭环结构,“听好:我们要做一个‘动态认知引擎’。它不仅能接收传感器数据,还要学会判断环境状态??温度、湿度、电压波动、机械磨损程度……统统纳入运算模型。当系统感知到异常趋势时,提前调整控制策略,而不是等崩溃后再重启。”
田文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保温饭盒:“您俩又没吃饭?”见没人理他,只好把饭盒放在桌上,自己凑过来听。
“这相当于给机床装上‘直觉’。”林志宏喃喃道,“就像老工人一听声音就知道刀具快崩了。”
“没错。”赵成辉点头,“我们要让机器也拥有这种经验。”
一句话落下,整个实验室陷入短暂沉默。随后,键盘敲击声骤然炸响,如同春雷破土。代码如潮水般涌向编译器,电路图在绘图仪上层层展开,仿真程序开始跑动。一夜之间,七个人轮班作业,连喝了六壶浓茶,终于在黎明前完成了“启明v3.0”首个原型模块??**dCE-1型动态认知核心**。
清晨六点四十分,第一缕阳光穿过新大楼的玻璃幕墙,洒在实验台上那块刚刚烧录成功的芯片上。它静静躺着,表面印着简朴编号:Q-dCE1-771112。
赵成辉望着它,轻声道:“你将是第一个真正‘会思考’的国产数控大脑。”
消息传到郭易弱耳中时,他正在省委会议室参加紧急调度会。省长拍着桌子怒斥某国企负责人:“你们去年申报的技术改造项目,拨下去三百万,结果连一台像样的设备都没更新!老百姓吃的粮食靠进口农机收割,咱们的脸往哪儿搁?”话音未落,周志强悄悄递进一张字条:**“v3.0首模块点亮,请求启动全国联测预案。”**
郭易弱看完,缓缓起身,对满堂官员说:“各位,我必须现在离开。因为有一件事比问责更重要??中国自己的工业大脑,刚刚学会了呼吸。”
他一路疾行回厂,进门便直奔实验室。看到那枚小小的芯片,他没有伸手去碰,只是久久伫立,仿佛面对一座即将崛起的山岳。
“通知蓝领精英班第二批学员,提前两周结业。”他说,“让他们带着dCE-1回去,装进本地设备,实测三个月。我要看到真实车间里的心跳。”
“可他们才培训四十天……”有人迟疑。
“那就边学边干。”郭易弱目光扫过众人,“当年我们也是被逼着学会走路的。技术不怕稚嫩,怕的是不敢迈步。”
命令下达当天,三百名青年技工背着新配发的技术包踏上归程。每人手中,除了调试工具和操作手册,还有一张手写承诺书:
> “本人自愿参与‘启明v3.0’全国实测工程,
> 承诺坚守岗位、严守机密、实事求是记录每一组数据,
> 若因技术推广遭遇阻力或打压,愿以行动证明:
> **光,不该因黑暗而退缩。**”
列车驶向四面八方,如同星火落入旷野。
十二月一日,第一份远程反馈传来:甘肃天水农机厂,dCE-1成功识别出当地冬季供电不稳导致的电压谐波,并自动切换至低功耗稳定模式,保障了关键零件加工连续性。
三天后,贵州安顺矿山机械厂报告:系统在海拔两千二百米高原环境中,通过调节PId参数自适应补偿气压影响,加工精度反超原厂设定标准0.01毫米。
紧接着,黑龙江佳木斯联合重工传来视频??一台老旧龙门铣床,在加装dCE-1后实现了五轴联动粗精一体化切削,成品曲面光滑如镜。
每一份报告都被打印出来,贴在研发中心走廊的“燎原墙”上。墙上地图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