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易弱站在三百米外的一处土坡后,望远镜缓缓扫过四周。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工装,腰间别着一把短柄手枪,身后是八名精挑细选的保卫队员,全部来自数控分厂应急小队,个个沉默如石。
“确认了。”周志强低声递来情报板,“电报内容属实。守卫四人,两人在门前轮岗,两人在屋内看押。每日凌晨六点换班,现在是三点十七分,还有两个多小时。”
郭易弱点头,将望远镜收起,声音压得极低:“计划不变。一队正面佯动,制造声响吸引注意;二队由西侧破窗突入,控制内部守卫;三队负责接应赵成辉撤离。全程不开枪,除非遭遇致命威胁。”
“书记,”陈卫国忽然开口,脸色仍显苍白,却眼神坚定,“让我跟你们去。我对那边地形熟,赵成辉被关在哪间房,我大概能猜到。”
郭易弱看了他一眼,摇头:“你刚脱险,身体没恢复,不能冒险。”
“正因为我经历过那种地方,我才清楚他们怎么对付人。”陈卫国声音发颤,“赵成辉比我硬气,可他也撑不了太久。昨天他们用冷水泼他三个小时……再拖下去,就算救出来,脑子也废了。”
郭易弱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行,但你只能在外围接应。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退,明白吗?”
“明白。”
行动开始于三点四十五分。
一队三人悄然接近大门,在距离十米处故意踢翻一只铁桶,发出清脆响声。门前两名守卫立即警觉,一人持棍上前查看,另一人迅速回屋通报。
就在这一瞬,二队已从西侧摸至窗下。窗户钉着木板,但年久失修,轻轻一撬便松动。两名队员翻身入内,动作迅捷如猫,直扑屋内角落的两名守卫??对方甚至来不及反应,脖颈已被精准击打晕厥。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郭易弱带着陈卫国和医疗员迅速跟进,冲进最里侧的小隔间。门上挂着一把锈锁,周志强抬脚踹开。
屋内景象令人窒息。
赵成辉蜷缩在墙角,双手被麻绳反绑,脚踝磨出血痕,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嘴唇干裂发紫,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地上有一滩呕吐物,还有一只空水碗翻倒在地。
“赵工!赵成辉!”陈卫国冲上前跪地,颤抖着手探他鼻息,“他还活着!还有气!”
医生立即展开急救,注射葡萄糖与强心剂,同时用毛巾裹住他冰冷的身体保温。
“快,抬出去。”郭易弱下令。
众人小心翼翼将赵成辉抬上担架,由三队掩护撤离。来时悄无声息,退时更需谨慎。他们绕开主路,沿废弃排水渠疾行,最终在五公里外接应点换乘面包车,直奔九洲机床总厂秘密医疗站。
清晨五点二十三分,赵成辉被送入地下诊疗室。
经过六小时抢救,他终于苏醒,第一句话竟是:“项目……进度表……我记在烟盒背面了……藏在左鞋垫下……”
郭易弱坐在床边,眼眶微红,轻声道:“人都齐了,就等你回来主持。”
赵成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他们逼我说你们搞‘技术垄断’,要我写材料揭发你……我没写。”
“我知道。”郭易弱握住他的手,“你不用写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人逼你写。”
七点整,总厂广播再次响起:
“通知:今日上午九时,将在数控分厂召开‘国家重点外贸项目阶段性成果汇报会’,请相关技术人员准时参加。另,因天气炎热,原定下午的安全演练推迟至明日。”
看似寻常的调度,实则是郭易弱布下的又一道屏障。所有从一九零厂转移来的工程师,将以“项目组成员”身份首次公开亮相,借此宣告他们的合法存在。而赵成辉虽暂不能出席,但其名字已被列入汇报名单,署名为“系统总设计师”。
与此同时,一封匿名举报信悄然寄出,收件单位包括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国务院工交办、一机部党组、四机部纪检组及全国总工会。
信中详细列举了一九零厂委员会小组自成立以来的十二项违法违纪行为,涵盖非法拘禁、刑讯逼供、伪造档案、打压技术骨干、滥用审查权等内容,并附有部分录音片段(由潜伏人员秘密录制)、转移人员名单、家属求助记录等证据副本。
落款为:“一群不愿看到工业倒退的普通工人”。
上午八点五十分,一九零厂委员会办公室。
周志刚走进门,便见刘科长面色铁青地等在门口。
“怎么了?”他皱眉问。
“举报信……上面收到了。”刘科长声音发虚,“不止一封,好几个部门都收到了。还有录音……有人把咱们开会的内容录下来了……”
周志猛地推开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