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县还是荆州的附郭县,郝穴口也没有变成郝穴镇,此处只是江北一个由渡口演变来的集市。
“贝勒爷,有探马来报,说东边发现大股尼堪兵马,据此还有半日路程。”说话的是巴布泰。
此人是努尔哈赤的第九子,年龄与觉罗郎球相仿,但爵位并不高,只是奉国将军,与勒克德浑这样十几岁就当上贝勒的人没法比。
勒克德立在马边,啃着块发黑的麦饼,闻言只是问道:“是襄樊营的兵马?”
“探子回报说,服饰与江南那处兵马等同,应当就是襄樊营了。”
“嗯。”
勒克德浑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只是专心的消灭起手中的干粮。
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行止极有威严。
巴布泰虽然比勒克德浑大了两辈,但这时立在一旁,并不敢多言语。
而在周围,数千鞑子马兵,也都如勒克德浑一般,抓紧时间吃饭、喝水、喂马,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喧哗之声。
黑漆漆的废弃集镇周围,如此景象,天然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终于,勒克德浑将最后一点饼子塞进口中,他甚至还舔干净了掌心的饼屑,这才说道:“你领本部兵马留在这里,阻击襄樊营,至少两日。”
“两日?”巴布泰手里只有不到两千战兵,如果襄樊营人数不在自己十倍以上的话,硬守也能守的住,但损耗就会比较大。
他正准备多要点人呢,却听勒克德浑又道:“两日。怎么守不用我来教,我只需要你守住两日。”
说罢,勒克德浑翻身上马。
开动的命令传遍全军,数千八旗士卒,冒着夜色和浓雾,继续向荆州而去。
转眼就不知踪影。
“长生天保佑。”巴布泰叨咕了一句,转身向手下吩咐道:“你传我命令,让众人准备着甲。”
“主子爷,尼堪兵将素来意懒,不耐苦战,他们恐怕夜里不会来吧?”
“尼堪与尼堪又岂是可一概而论的?当初四城之战的时候,众人都说尼堪不敢来攻,结果呢......哼哼!”
巴布泰当初随皇太极入关,劫掠一番之后,皇太极自己率主力回辽东,留下阿敏守关内四城。阿敏本身就没多少兵马,又要分兵守卫四座孤城,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巴布泰那时在滦州,没能守住,因此被罢官,从此以后,就走上了仕途的慢车道,以老奴第九子的身份,在大金一路高歌猛进的背景之下,愣是直到入关,才混了个不入流的奉国将军。
教训惨痛,记忆犹新!
“江南那些尼堪兵就是襄樊营的,哪里惫懒,哪里不耐苦战了?”巴布泰摆了摆手:“去吧,早做准备总不是坏事,总不能我等纵横南北,在这小小的襄樊营身上栽了跟头。那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
二月初三日,阴,天寒甚,晨起有大雾。
郝穴口集镇之外,巴布泰统帅马兵七百,步甲一千有余,严阵以待。
右侧江水滔滔,水雾混杂在空气中,又附着到了甲胄、兵刃的表面,凝成水珠,滴答滴答落下。
周遭都是白蒙蒙的一片,百步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
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们这一支孤军而已。
但所有人都知道,并非如此。
巴布泰身披甲胄,坐在马背之上,凝神望着监利方向。他凌晨就收到情报,说襄樊营仍在赶来的路上,人数大约有三四千的样子。
他不敢怠慢,早早就命人着甲,在此列阵等候。
实际上,襄樊营来的要比他想象的更慢一些。
这个时候,勒克德浑他们已经到荆州了吧,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想着这些事情,巴布泰有些走神。
忽地,远处浓浓的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大雾内,传来了“咚咚咚”很有节奏的鼓点声。
巴布泰等清军浑身一振,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很快,就看到一列一列,穿着相同衣服,踏着齐整步伐的士卒,从浓雾中相继显现出了身影。
而在那些士卒后面,还有一杆大旗在高高飘扬,隐约可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八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