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与肉,肉与铁,铁与铁的各种碰撞而来的声响,汇聚到了一处,然后骤然爆裂开来。
无数死去的,没有死去的,正在死去的人们被撞得飞了起来。
血花到处都是。
徐勇手持精钢制成的马刀,左右挥砍,杀出一条通道。
这位胡子将军毫不恋战,保持着高速移动的态势,带着手下,将襄樊营阵列的弧顶削掉一层之后,打了个对穿,又钻了出去。
随后立刻向东机动,快速脱离了舰炮的射程,不给缓缓靠过来的襄樊水师任何机会。
整个过程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显示出了他这支精骑,远超其他绿营兵的强大战力。
在他们所经之处,原先的那个弧形阵破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满眼都是糜烂的景象。
尸体、火铳、长枪、刀牌,还有其他乱七八糟已经辨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散落在鞑子骑兵刚刚经过的地方。
一时未死的伤员姿势诡异的瘫在地上,不住哀嚎。
郑春生本来以为鞑子骑兵会从弧形阵中段切入,这样可以直接将阵型切成两段,最大程度的给己方造成杀伤。
因此和崔世忠、梁化风等指挥官自告奋勇的站在此处,准备当第一道防线。
反而阴差阳错,没有受到冲击。
但此刻,他握着长枪的手都在抖,止不住的抖,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从军多年,与骑兵也较量过多次,但被真正的冲阵还是头一次,这远远比想象的还要令人胆寒。
郑春生都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说。
都是手脚发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时,身侧的梁化凤高声喊道:“各兵检查器械,火铳手立刻装弹,援军正在渡江,只要守住此处,就能得救!怯懦畏缩者,只会枉自送了性命!”
听到这话,郑春生才惊醒过来,也连忙大叫道:“大军马上就要来了,刀牌手补位,火铳即刻装弹!”
赵阿五等非战斗人员,也立刻行动起来,想要将那些伤员拉回到岸边,以便接下来送回对岸救治。
同时,也给受伤坠马的鞑子补刀。
刚才的冲阵中,清军也并不是毫发无伤,大概折损了十几骑左右。
“少爷,少爷!”
弧顶之外,十几步远的距离上,身材高大的李伯威仰面躺在地上,嘴角好像裂开,上面满是污血。
他刚才在高速撞击之下,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李三先前不知躲在何处,这时跑过来,扑到李伯威的身上号丧起来:“少爷......呜呜呜......少爷,你可不能死啊,少爷………………”
“咳咳......呜......”
李伯威仰面朝天,喉头滚动了几下,忽地张口把碎牙混着血水吐了出来,这才瞪着家丁道:“嚎了个屁的丧,老子还没死呢!”
“少爷,你咋样了,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这里有个屁的大夫。”李伯威被撞碎了几颗牙,说话还有点漏风:“老......老子那些兵呢?”
“呜呜......”李三抽噎道:“都跑了。”
“狗日的,一帮废物......你扶少爷起来,少爷......少爷还能打十个!”
忠心耿耿的小李三,还哭着苦劝少爷此时应当静养,脑袋瓜子挨了两巴掌之后,才不情不愿,费了好大的功夫把李伯威弄了起来。
李伯威刚刚站起身,却见鞑子休整完毕,又开始冲锋了。
十几步外的阵地上,顿时发出阵阵吸气的声音。
“滚吧,这里用不到你了,别碍着老子杀贼!”李伯威飞起一脚,把李三给踹走了。
自己则举着长枪,上下左右挥舞数下,见身体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又开始嗷嗷大叫起来。
“张维桢那等阴险厚黑的老匹夫,怎地会有这般小舅子?”望着这景象,郑春生目瞪口呆:“狗日的脑子都坏掉了。”
他的声音很快被隆隆的马蹄声覆盖,然后又被周围的嘈杂声所淹没。
经历过刚才骑兵冲锋的人们,在明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很难再保持镇定,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动摇。
这次不仅仅是李伯威、梁化凤手下的杂牌军,就连正经襄樊营的百总、旗总以及士卒们,都出现了躁动和脱离阵型的情况。
许多人其实并不是想要逃跑,只是想要躲开骑兵的正面冲击,觉得白白死了没有意义。
但一个严密的阵型,本就是要确保每个人都站在自己位置上的,有人脱离位置,就会使得阵型都变得松垮起来。
郑春生、崔世忠、赵阿五等人又连忙大声招呼,约束士卒。
但这样的努力,在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马蹄声中,多少显得徒劳无功。
徐勇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