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战役进入第二阶段之后,鉴于战场辽阔,人手不足,韩侯爷在仙桃镇的军事会议上做出抽调各地镇守标加入战场的决定,使得原本没有作战任务的众人,也有了表现的机会。
李伯威带的是襄阳镇守标的一个步兵局,位置在大阵南翼靠长江的位置。镇守标大多数都是由降兵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兵马改编而来,纪律性远远不如正规的襄樊营,这一点在李伯威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他作战确实相当勇猛。
在杀死第三个敌人之后,又端起长枪,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那叫李三的家丁,一手举盾,一手持刀,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少爷身边,脸色惨白,表情紧张到了极点。
李伯威人高马大,明显比周围人大了一号,又很有一股蛮力,举起长枪横冲直刺,如开无双一般,竟是无人敢撄其锋。
他不知土坡的旅部那边,在祖可法的自杀式攻击之下,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伤亡,岌岌可危了,只觉杀得兴起,比在巡检司当一个大号的巡捕头子爽多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清军阵后不知发生何事,忽然爆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惊慌喊叫声。
在这声音发出的同时,阵后的清军士卒们,就像是潮水,向前方涌过来,席卷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原本阵型还算完整森严的清军大阵,立刻被这种潮水冲垮。
无数的惊恐到仿佛已经癫狂的人们,从后面奔来,冲垮了督战队,冲垮了举着旗帜的旗手、敲着金鼓的鼓手,冲垮了他们能够冲垮的一切东西。
阵前的那些清军指挥官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们,阵后一定出现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军心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动摇,很多将领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想要保存实力,尽快把部队给拉出去的念头。
而在这样激烈与残酷的战事中,动摇往往就意味着崩溃。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撤退,但这个举动迅速传染到了其他人身上。
全军总崩溃发生了!
“娘......娘嘞!”
望着数也不清的已经陷入了癫狂的士卒,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李伯威瞳孔放大,战事开打以来,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土坡上。
第二旅指挥部在祖可法的袭扰之下,出现了相当大的伤亡。陈大郎手里的骑兵都放了出去,缺乏必要的反制手段,又不能轻易撤退,一直在被动挨打。
而祖可法很聪明,他只袭扰,并不真正冲上来肉搏,只想要一点一点将这个指挥部磨到崩溃,到时,他就将是胜利的那一方。
尤其是已经打了大半日,现在日头西斜,马上就要入夜了,到时候,土坡上这些人承受的压力只会更大。
只是,让祖可法和陈大郎都没有想到的是,战事的转折,来得如此有戏剧性。
在陈大郎的视角里,清军先是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然后迅速扩大到了全军,使得整个大阵在极短时间内就陷入崩溃当中。
这样巨大的骚乱释放出来的能量无比惊人,甚至连带着许多和他们交战的襄樊营小队、旗队也陷入了崩溃。
只是襄樊营纪律森严,服从命令是刻在骨子里的,这样的骚乱并没有像清军那样快速蔓延开来。
陈大郎顾不上这些细枝末叶,他头脑被建功立业的狂喜所笼罩,一把抓住副旅统的手,大喊道:“快,立刻向坡下的祖可法反冲锋!”
土坡之下,祖可法骑在马上,驻足不动,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景象,脸色白如锡纸,一般苦涩的滋味涌了上来。
这滋味似曾相识,正是十几年前在大凌河边饱尝过的。
“走吧,总爷,走吧!”
“走?走去哪?”祖可法惨笑道:“丧师如此,回去也是一个死字。”
“那也好过现在就死啊,留得一条性命在,将来总有翻身的机会!”
祖可法摇摇头,望着远处土坡上那面高高飘扬的襄樊镇第二旅的旗帜,视线定格在了“襄樊镇”三个大字上,眸光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亲信见劝不动,弯腰扯住了祖可法座驾的缰绳,强行带着他向北面逃窜。
可奔出不久,就迎面撞上了正从北面回来的钻山豹赵四喜部!
汉川县衙侧院的马棚内,一身文士打扮的韩复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拿着个铁钳子往那周县令的嘴里塞马粪。
周县令关在此间已经数日了,饱受折磨,但始终未被处死。
用韩侯爷的话来说,把他杀了,那不是成全他让他做我大清的忠臣了么?那可不成。
“侯爷,第二旅从太白湖发来的一百里急报。”侍从官孙守业走了进来。
闻听此话,马棚内外陪着韩侯爷一起逗子的张维桢、黄家旺等人,“唰”的全都看向了孙守业。
“哦?”
韩复丢掉铁钳站了起来,接过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