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英顾不上检查有没有打中,赶紧又伏低身子,紧紧贴着马背,免得被自己人误伤。
只听耳边尽是相同的声音,周遭尽是相同的味道。
“噗嗤......噗嗤......”
清军这边,在如狂风骤雨般的弹雨打击之下,也有不少人中弹。
他们人数较第三旅马兵更多,打击范围更大,都不需要刻意的瞄准,只要对面集中发射,在射程之内,总是能够打到点什么的。
要么是人,要么是马。
其实马匹中弹的更多,因为打击面太大了,乌尔图只听前后左右惨叫声接连传来,好似有许多人连人带马的一起摔了下去。
“狗屎!”乌尔图低声骂了一句。
明军骑兵的三眼镜他是见过的,没有这么远的射程,也没有如此大的威能啊。
乌尔图想不明白,但没有因此而胆怯。他知道三眼镜是一次性的武器,接战中是根本没办法做第二次装填的,于是招呼一声,使得刚才的马兵重新聚拢,向襄樊营骑兵冲了过去。
乌尔图的判断并没有错,即使周红英等人手中使用的是襄阳铸炮厂改良过的三眼镜,装填也颇为费事,实战中确实没有装填第二次的条件。
周红英见鞑子兵马聚集之后就要发起冲锋,连忙大喊道:“撤!撤!”
话音落下,第三旅马队众人立刻调转马头,狼狈奔逃。
乌尔图虚伏在马背上,身体有节奏的上下起伏,望着前方溃逃的众人,忍不住心中好笑,这些尼堪马兵搞得和真的一样,结果只有这一板斧,打完就是要跑的。
他连声呼喝,招呼众人更加卖力,去追逐眼前之敌。
襄樊营没有多少马兵,只要能够将这一股击溃,那么他们就将彻底占据战场主动权,想打就能打,想走就能走,立于不败之地。
郝穴口以北的旷野上,两股骑兵一西一东,一前一后的追逐着,身影在茫茫雾色中穿梭,构成了颇具水墨意境的,独属于东方的暴力美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刻钟,乌尔图等八旗士卒在骑射上的优势渐渐显现出来,终于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八十步之内。
乌尔图正要下令放箭射击,却见前面那些骑兵如受到某种信号一般,忽然调转马头,往南边大阵方向而去。
“狗屎,坏了!”
乌尔图心中悚然一惊,暗道不妙。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扯着喉咙吼道:“撤,撤!往北走,绕一圈再回去!”
这声音飘荡在空气中,被北风吹得七零八落,并且很快,就被更大的声音所覆盖。
方才襄樊营骑兵消失的方向,浓浓雾色之中,忽然有几百上千朵火花一齐爆裂开来。
如万千火树银花绽放,顿时疾如星雨!
乌尔图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只觉远处大雾中似乎藏了一条火龙,那火龙只是张开大口一吐,便吐出了漫天的火雨。
只在火雨闪现的短短刹那,才隐隐约约见到原来那里还有人,数不清的人!
乌尔图先看到这样的景象,然后才听到“砰砰砰”的声音。
他瞳孔骤然放大,接着又急剧收缩,回过神来的时候,顿觉肝胆欲裂。他再顾不得其他事情,一边高声呐喊,一边急速向远处奔逃。
只是在他身后,几十骑马甲倒在路上,放声大叫着。
乌尔图往前奔驰了近百步,感觉脱离襄樊营火铳的射程后才停下来,望着身后那些或是人负伤,或是马负伤,或是人马都负伤倒在地上,失去行动能力的同袍,想要招呼剩下的人掩护,把他们的尸体或人给捞回来。
在辽东的时候,包括清军几次入关期间,他们与明军交战,不是没有失利的时候,但由于清军强大的机动力、严密的组织性,使得他们即使失利,也很少溃散。
并且,还能凭着高机动性掌控战场,不让尸体落到明军手中。
如果情况不是特别危急的话,他们会把马匹,尸体全都带走,即便实在不容许,也会尽量割下脑袋带走。
在这种情况下,辽东守将祖大寿等人,有时向朝廷奏报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击毙鞑子多少多少人,但就是拿不出首级,搞得大家都以为是在吹牛。
首级都没有,明军想要获得真夷俘虏就更难了。
乌尔图现在只是被襄樊营的火器给逼退,远远称不上溃败,他还想着把受伤、死难的这些人给带走。
这个念头还没说出口呢,就见刚才那伙马兵又回来了。
他们阵型严整,个个手中都举着三眼镜,仿佛已经完成了装填,随时准备发射。
而在南边的大雾里,也响起了踏踏踏的脚步声,竟是火铳兵也要发起冲锋!
乌尔图感觉口中发苦,额头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狗屎......狗屎!”
他略作犹豫,终于不敢将对他们来说也很宝贵的骑兵耗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