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姚明、陈老虎等钟祥文武,登船之后,韩复向文安之道:“如今我部与李过等部合营,计划攻取荆州,东下武昌,正是用人之际。再兴才疏学浅,对铁公倾慕久之,还望先生能在营中,以诸事教我,共襄恢复大
义。”
“嘶......呃......”文安之沉吟着拉长了音调。
在他原先的刻板印象里,对韩复这种割据武人没什么好感,后来听闻族侄廷举在襄樊营参赞军务,又听说了襄樊营在樊城大败清军,这才有了一些改观。
但也绝称不上是有好感。
可这几个月间,他从夷陵到远安,从远安到荆门,然后又北上到了襄阳,一路所见所闻,竟让他有了种生在太平年间的感觉。
尤其是襄阳附近的乡野中,百姓安居乐业,那些屯堡中的流民也在开垦耕作,没有胥吏下乡牵牛拉羊的场景。
汉水之上舟楫往来如织,河道边拉纤的纤夫居然还有平坦的纤道可走,文安之一问才知,这些纤夫大多是附近屯堡的屯户,过来拉纤虽然是征派,但居然也是管饭吃,有银钱可拿的。
而进了襄阳城之后,市井之繁盛,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已不是太平景象,而是有盛世的感觉了。
几个月的观察下来,文安之是真正的大为改观,包括与高斗枢、徐启元、王光恩等原来明廷的文臣武将聊天中,也能够感觉到他们对襄樊营,尤其对韩大帅,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服气。
文安之是两进士,今年五十多岁,但在家已经赋闲很久了,也确实想要找点事情做。
如今湖北的形势,如燎原之火,还是很可能有一番作为的。
他要是能和韩复一起,恢复湖北,乃至克复金陵的话,那绝对是要青史留名了。
这是他抗拒不了的诱惑。
想到此处,文安之也道:“如此,老夫愿助一臂之力!”
韩复很高兴,他招揽文安之不是因为文安之具体有什么样的才能,而是文安之在永历朝廷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提前把他弄成自己人,将来再让他到永历帝朱由榔那边去,这样自己在皇上那边,也就有了个能说得上话,能施加影响力的抓手了。
两人聊了几句,文安之回舱室休息,张维桢和陈孝廉走了进来。
此二人一个是总参事,一个是总书办,算是如今襄樊镇内部级别最高的行政官员了。
“伯爷,如今我襄樊镇开疆拓土,又收服枣阳、随州、应山、钟祥、京山等府县,实在可喜可贺。只是以卑职之见,似姚明等辈官僚,寡廉鲜耻,媚上而虐下,恐怕不足为用。”张维桢道。
“张总参说的是,姚钦明这些人顺来则为顺官,清来则为清官,如今我襄樊镇大兵一到,又复为我襄樊镇之官。”陈孝廉还是粗布衣的打扮,头发乱糟糟的,接着说道:“他日清兵再来,这些人估计又要剃头出降了。卑职以
为,钟祥这些降臣,一概不要录用。”
明末这些文人是个什么节操,韩复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他现在攻城略地,为了减少阻力,对这些降人还需要展现出恢宏大量的一面,只要主动投降的,一般情况下都通通留用。
不然以后攻城,会极大的增强守城官员的意志,平白的增添许多抵抗。
“嗯,二位说的都有道理。”韩复点点头:“对姚钦明等人要既用又防,如今陈大郎驻扎钟祥,有他看着,姚明掀不起什么风浪。其他的投降僚佐,要加以甄别,逐步的调离原先岗位,分化安置。”
张维桢听得眼前一亮,脱口道:“伯爷在襄京之乱后,对路、杨等部俘虏要如何处置一事上,曾有‘异地消化、控制使用,逐步淘汰’这十二字真言,如今正适合用在此辈身上。”
“没错,此十二字,就是你们参事室和文书室处理此类事务的指导思想。”韩复接着说道:“你们是襄樊镇的文书首领,平日也要注重多挑选、培养合格的文书官,充实到这些新占领州县中去,逐步的给他们换血。”
一听这话,张、陈两人都犯了难,后者道:“伯爷,如今咱们摊子愈来愈大,用人的缺口也愈发的大,衙门改制之后,咱们文书室里又增设了几个科室,如今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用,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啊。”
张维桢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参事室人虽然多一点,但好多都是挂名的,比如襄樊镇辖区内的知县,统一挂参事衔,知州挂副总参事衔,知府挂总参事衔,但他们并不在中军衙门的参事室上班,和张维桢也不搭噶。
偏偏襄樊镇的管理非常细,手伸得也特别长,又没有固定的人才选拔渠道,以至于用人缺口很大。
“这事我已经与张全忠商议过了,让宣教司组织文员考试,本藩回去之后,就要办理此事。”韩复笑道:“到时,荆湖英雄尽为我彀中矣!”
十二月十日,韩复回到了襄阳。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也是一年中最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