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巨大的悲哀和挫败感奔涌而来,海浪一般将他吞噬。
所有的血色先是一齐涌上面颊,然后又迅速的消退,只留下了张在火光照耀下都苍白无比的灰败脸孔。
“贤婿手下留情!”
玄虔真人苏守一因为身份特殊,夹在中间比较尴尬,上山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终是出言阻止:“陶文选虽是狂悖,但其提点南岩宫多年,亦有几分苦劳,其虽以下犯上,阴图不轨,但其情可悯,罪不至死。老道倚老卖
老,恳请贤婿留其一条性命。”
丁树皮、周进庵和班志富他们,全都听得眸光闪烁,表情有些古怪。
都觉苏道长不声不响的,却给陶文选一脚踹进了坑里,还又埋上了土,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在场面上混的初哥儿了,天道长陶文选今日之事到底要如何论处,本来还没有公论,还有一丁点回旋的余地,但这时玄真人的“狂悖”二字直接就给他定了性。
所谓“罪不至死”自然也就是说,除了死罪之外,活罪是逃不掉的。
罪名就是“以下犯上,阴图不轨”!
他这话一出,等于是一脚将天琰道长踢出了太和山的核心圈子,等会大家如何议事,如何讨价还价,如何决定太和山之前途命运,就都与天琰道长无关了。
冲一道人、灵素道人和常静师太他们,也都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都有点难看。但陶文选自己犯了蠢,狂妄过了头,也怨不得旁人。
“岳丈有命,小婿自当禀从。”韩复本来也没想杀陶文选。
陶文选今天做的这个事,自己不杀他,那么自己就一直会有道德和舆论上的优势。
相反,若是真当场把他杀了,那原先的道德和舆论上的优势就会顷刻崩塌。
反正他已经出局,已经社会意义上的死亡,这就够了。
韩复说到做到,握着苏清蘅的手,宝剑如花一般在空中划过,向着陶文选的手腕刺去。后者“啊”的惨叫一声,手中长剑应声掉落于地。
早就做好准备的石玄清立马带着人,将陶文选押了下去。
经过这个插曲,原先有商有量,还可以讨价还价的条件已经不复存在了,大家说话都没有了底气。
而且最激进最强硬的南岩宫,也伴随着天道长的出局而出局,留下来的像是袁熙佐等人,先天理亏,更加难以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
冲一、灵素等人在心中大骂天道人夯货,原因就在于此,他的莽撞,使得太和山自断一臂,使得大家没了在牌桌上继续博弈的筹码。
而韩复自然不是童男善女,也不是愿意和稀泥的老好人,让人把陶文选压下去之后,自称受惊过甚,不能视事,要下去静养。
将谈判的事情,全交给了丁总管和周太监。
当晚众人在金顶之上,一直谈到了深夜,各宫观都同意放弃大部分的庙产,只希望保留国初朝廷赐给武当山的两百七十七顷香火田,这是武当山赖以生存的根本。
同时,太和山各处宫观的香税,可以上缴给襄樊镇,或者那个什么都监司,或者韩伯爷指定的随便什么机构,但希望可以留存一部分,以作采买和修缮之用。
由于天色太晚,未尽事宜只能第二天接着谈。
第二天丁树皮和周进庵依旧寸步不让,太和山一切庙产和香火,必须统一归都监司管理,并且表示这是韩大人的意思,他们无权让步。
于是冲一、灵素等人又让丁树皮和周进庵去请示韩大人,但这俩人又说,韩大人惊吓过度,正在静养,不能?事,请示不了。
大家无可奈何,但由于触及到太和山的核心利益,众人很难轻易让步,争执一天,才愿意从这两百七十七顷的田土里,再让七十七顷出来。
太和山只保留剩下的两百顷自食其力,不需要都监司拨粮。
到了第三天,丁树皮和周进庵这俩人一上山,表示先不谈利益分配的事情,而是要先谈一谈如何处置南岩宫附逆的问题。
这俩人表示,经过襄樊镇军情局的调查,南岩宫诸道士秘密勾连黑风寨、蝎子岭的土匪,搞阴谋活动,罪大恶极!对于这等教门中的败类,必须要严肃的处理。
并且要严查,不论涉及到谁,都严惩不贷。
众人虽然都知道这是襄樊镇在借机敲打,给大家施压,但没办法,南岩宫确实不干净,而且不止南岩宫不干净,太和山这些道观就没几个敢说自己干净的,真要彻查下去,恐怕几天之后,就没谁还能有资格继续来参与谈判
了。
在襄樊镇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双重压迫之下,常静师太先表示,只要襄樊镇能够保障不短缺每年返还的钱粮,那么遇真宫愿意听从韩大帅的安排。
第一个接受了襄樊镇的条件。
丁树皮又偷偷做了袁熙佐的工作,以扶持袁熙佐当提点为条件,换取了对方的支持。
这样南岩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