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起的孕吐,撕心裂肺的煎熬
锦城老城区的出租屋,漏风的窗户糊着几层旧报纸。
初冬的寒气,顺着纸缝钻进来,在地板上凝成一层薄薄的霜。
燕妮儿是被一阵剧烈的恶心惊醒的。
她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来,胸口翻江倒海,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团烧得发烫的棉花。
她顾不上穿外套,赤着脚扑到门口的简易洗漱台旁。
冰冷的水泥地,冻得她脚底发麻,却压不住胃里的翻腾。
“呕——”
酸水混合着昨晚仅有的一点小米粥,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呛得她眼泪直流,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
腹部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是四个小家伙在抗议。
燕妮儿扶着斑驳的墙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瘦得凹陷下去。
只有小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隆起,沉甸甸地坠着,每走一步都像是扛着千斤重的包袱。
“妮儿。”
郝子云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慌张,从门外冲进来。
他手里还攥着刚捡来的半袋废品,来不及放下,就快步走到她身边。
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动作笨拙,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是不是又难受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心疼,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燕妮儿摇摇头,缓了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
她说着,想要直起身,却被一阵眩晕袭倒。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郝子云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
触手处,是一片滚烫的肌肤。
“你发烧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不行,得去医院。”
燕妮儿连忙摆手,拉住他的胳膊。
“别去,太贵了,我歇歇就好。”
她知道,他们手里的那点钱,是郝子云冒着寒风,跑遍了大半个老城区,捡了三天废品才换来的。
那是留给四个孩子的奶粉钱,是他们这个月的房租钱。
她不能这么自私。
郝子云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的倔强与隐忍,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沉默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燕妮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肩膀不算宽厚,甚至有些瘦削,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听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容置疑。
“孩子要紧,你也要紧。”
燕妮儿的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阳光的气息。
那是属于郝子云的味道,是她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光。
二、医院的窘迫,尊严的折腰
老城区的诊所很小,只有一间诊室,一张病床。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却比桥洞下的潮湿好闻得多。
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厚厚的老花镜。
她给燕妮儿量了体温,又听了胎心,眉头越皱越紧。
“38度5,高烧,加上妊娠反应严重,营养跟不上。”
老太太放下听诊器,叹了口气。
“再这么下去,大人孩子都危险。”
“得输液,还得开点孕妇能吃的退烧药和营养液。”
燕妮儿的心,咯噔一下。
她最害怕听到的,就是“钱”这个字。
郝子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大概……要多少钱?”
老太太报了个数字。
不多,却足以让燕妮儿的脸色变得惨白。
那是他们所有的积蓄。
郝子云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布包。
那里面,是他用一张张皱巴巴的零钱,小心翼翼叠起来的希望。
他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眼神坚定。
“治,多少钱都治。”
他把布包递给老太太,里面的钱,被他叠得整整齐齐。
有一块的,有五块的,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十块。
老太太数了数,眉头皱了皱。
“还差一点。”
郝子云的脸,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