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院判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后退一步,躬身道:“娘娘息怒,五殿下千金之躯,许是前几日玩闹时不慎冲撞了什么,导致心神不宁,受惊夜啼也是正常。”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沓方子,递给旁边的宫女,“这是最新的安神汤,比之前的方子加重了几味药,娘娘按时给殿下服用,好生静养几日,自然会好的。”
“又是安神汤!又是静养!”
靖嫔彻底崩溃了,她指着吴院判,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们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本宫的儿子快要疯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用心在治!”
吴院判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他再次深深一揖,“娘娘,五殿下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您是殿下的生母,还请您多开解,莫要再让殿下接触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了。”
说完,他根本不给靖斌再开口的机会,领着两名太医,以不便打扰殿下静养为由,匆匆告退。
靖嫔呆立在原地,她听懂了吴院判最后那句话的弦外之音。
五皇子的病,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
夏清鸢的神识画面一转,来到了太医院。
这是来自赵武的监视画面。
只见刚才那位为五皇子诊脉的太医,正和几个同僚在药房里低声议论。
“我看那五皇子八成是废了,成日疯疯癫癫,哪还有半点皇子仪态。”
“还不是靖嫔自己作的?听说她急着让儿子在陛下面前出彩,不知从哪里求了什么开窍的偏方,把孩子给吃坏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过我听凤仪宫的人提过一嘴,皇后娘娘也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夏清鸢心中冷笑,夏扶摇的手段还是这么老套,但偏偏却总有人信,一群白痴!
最后,画面切到了夏扶摇的宫殿,青黛传回的画面里。
此时的夏扶摇正惬意地靠在软榻上,听着心腹张嬷嬷的汇报,“殿下放心,药已经送进去了,景阳宫那位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太医院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现在宫里都传,是靖嫔自己野心太大,用邪术害了儿子。”
夏扶摇拿起一颗晶莹的葡萄送入口中,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做得好,”
她慢悠悠地说道,“靖嫔那个贱人,素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本宫就要让她和她那个天才儿子,一起滚进冷宫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传话下去,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让那些嘴碎的宫人把靖嫔求偏方害儿子的事传到御花园,传到尚食局,传到所有该听见的人耳朵里。”
三份情报,三段画面,在夏清鸢的脑海中无缝拼接。
用药物强行打开五皇子的阴阳眼,使其日夜见鬼,举止怪异,再买通太医,散播靖嫔为争储而修炼邪术的谣言。
一石二鸟,干净利落。
夜,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承明宫外,靖嫔遣退了身边唯一的心腹宫女,独自一人,跪在了承明宫紧闭的朱红宫门前。
昭华公主,宫中都在传你近日屡次让夏扶摇和皇后吃亏吃瘪,想来会帮我吧。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单薄的衣衫浸透,寒意刺骨。
她浑身一颤,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磕了下去。
咚!
咚!咚!咚!
她不知道那位性情清冷,手段通天的昭华公主是否能听到。
她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见她这个早已失势,麻烦缠身的嫔妃。
她只知道,这是她和儿子唯一的活路。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冲刷着她额前不断渗出的血迹。
意识因寒冷和疼痛而渐渐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昏死之际。
“吱呀!”
靖嫔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道清冷的身影出现在朱红殿门后。
“参见昭华公主殿下!”
她如同看到了茫茫黑夜中唯一的灯塔,连滚带爬地膝行上前,“求公主殿下,救救我的景明!”
她从夏景明如何开始夜夜惊叫,到太医院如何敷衍,再到宫中那些关于她的恶毒流言,毫无保留地全部讲了一遍。
“殿下,嫔妾知道,这宫里只有您有这个本事!”
靖嫔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您看在景明同是您父皇血脉的份上,救他一命!只要您能救他,嫔妾愿为您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夏清鸢撑着伞,静静地看着在雨水中匍匐哭泣的女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在后宫之中,她确实需要一个明面上的盟友,为她传递消息,为她处理一些自己不便出面的琐事。
靖嫔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雨势渐大,夏清鸢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被雨声衬得愈发清冷:“此事,本宫已知晓。”
靖嫔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夏清鸢却没有立刻答应,她话锋一转,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