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建吗?”拾穗儿鼓起勇气问。
周主任和张工对视一眼,然后周主任说:“技术上可行,但成本会增加。原预算可能不够。”
“差多少?”陈阳问。
张工报了个数。拾穗儿听了,脑子里嗡的一声——那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不过,”周主任话锋一转,“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村民投工投劳的比例再提高一些,材料上再省一些,加上灾后重建的专项补贴,缺口可以缩小。”
他看向拾穗儿:“但这就意味着,你们要付出更多。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劳力,更多的苦。”
拾穗儿几乎没犹豫:“我们不怕苦。只要能建成,什么苦都能吃。”
“不是一个人能吃,是全村人都能吃。”周主任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村里人,“而且不是一天两天,是可能几个月,甚至更久。中间还不能耽误春耕,不能影响基本生活。你们想好了吗?”
村长站起来了,老人挺直了腰板:“周主任,我们金川村的人,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地震那么大的难都过来了,还怕出力气吗?”
王婶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听见这话,大声说:“就是!只要有盼头,再苦再累也值得!”
周围干活的村里人都围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但都点着头,眼神坚定。
周主任看着这一张张被山风吹得粗糙的脸,看了很久。然后,他点点头:“好。那我们就按这个思路,重新做方案。”
他转向张工:“张工,还得辛苦您和几位专家,把调整后的方案尽快做出来。预算要精确,既要省钱,又不能影响工程质量。”
“明白。”张工说,“我们加个班,争取三天内出来。”
拾穗儿的心又活过来了。虽然前路更难了,但至少,路还在。
天色渐晚,勘察队要赶在天黑前出山。村里人一直把他们送到路口,拾穗儿和陈阳送得更远一些,一直送到能通车的地方。
临上车前,周主任把拾穗儿叫到一边,低声说:“还有个事得告诉你。县里对这个项目有不同意见,主要是担心投资效益。虽然批文下来了,但后续的资金拨付可能会有阻力。”
拾穗儿的心又提起来。
“但这不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周主任说,“你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等方案出来了,资金批下来了,马上就能开工。明白吗?”
“明白。”拾穗儿用力点头,“我们一定准备好。”
车子发动了,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车辙。拾穗儿和陈阳站在路边,一直挥手,直到车子消失在转弯处。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夕阳把雪地染成金色,也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主任最后跟你说什么了?”陈阳问。
拾穗儿把周主任的话转述了一遍。陈阳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在给咱们打预防针。怕咱们期望太高,失望太大。”
“我知道。”拾穗儿说,“可就算只有一分希望,咱们也要做十分准备。”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棚屋里点起了煤油灯,昏黄的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全村人都在最大的那间棚屋里等着。见他们回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拾穗儿把今天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到地质条件复杂时,有人叹气;说到成本增加时,有人皱眉;但说到可行性存在时,所有人的眼睛又亮起来。
“也就是说,还能建?”李大爷颤声问。
“能。”拾穗儿肯定地说,“但咱们要付出的,比原来想的更多。”
她把周主任的话重复了一遍:更多的劳力,更长的时间,更大的辛苦。
棚屋里安静了片刻。然后,王婶第一个开口:“再多能多到哪儿去?不就是多出把力气吗?我有!”
“我也有!”一个年轻人站起来,“我还年轻,有力气!”
“算我一个!”
“我也行!”
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一个退缩的。拾穗儿看着大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忍住了。这个时候,她不能哭,她要给大家信心。
“好!”她大声说,“那咱们就这么定下。从明天开始,除了准备开工,还要把春耕的事也安排好。咱们两头都不能耽误!”
会开完,夜已经深了。拾穗儿最后一个离开棚屋,吹灭煤油灯。黑暗中,她站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
外面又下雪了。细碎的雪花在黑暗中无声飘落,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冰凉冰凉的。
她慢慢往自己住的棚屋走。路过王婶家那间棚屋时,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
是王婶在和她男人说话:“……等电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