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喷人?”张谦狞笑,“永和十五年,江南盐税三百万两,你拿了一百万,忘了?永和十八年,北疆军饷被克扣五十万两,你拿三十万,忘了?这些账目,我都记着呢!就在我书房暗格里!”
“拿下他!”萧景宸暴喝。
衙役上前按住张谦,张谦却还在嘶喊:“萧景宸!你若不保我,我就把一切都抖出来!咱们鱼死网破!”
混乱中,陈明远连敲惊堂木:“肃静!肃静!”
好不容易控制住场面,张谦已被堵了嘴,拖到一旁。但他的话,已如惊雷,炸得满堂人心惶惶。
萧景玄冷眼旁观,心中冷笑。狗咬狗,好戏终于开场了。
郑怀仁与陈明远、刘墉低声商议片刻,宣布:“今日审理到此为止。张谦所言,本官会奏请圣上,另案调查。退堂!”
衙役押着张谦退下,旁听官员陆续离席。萧景宸狠狠瞪了萧景玄一眼,拂袖而去。
萧景玄不急不缓地起身,与周延年并肩走出刑部。
“殿下,张谦那些话……”周延年低声道。
“半真半假。”萧景玄淡淡道,“太子确实不干净,但张谦临死反扑,难免夸大其词。不过无妨,这些话传出去,足够太子喝一壶了。”
“那接下来?”
“等。”萧景玄望向皇宫方向,“等泰王入城,等父皇的反应,等……该来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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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靖王府书房。
烛火通明,萧景玄正在查看各地送来的密报。玄七悄无声息地进来,递上一封信。
“殿下,泰王派人送来的。”
萧景玄拆开信,只有一行字:“明日酉时,天香楼一叙。”
他笑了笑,将信凑到烛火上烧掉。泰王动作倒是快,刚回京就找上门来了。
“殿下要去吗?”玄七问。
“去,为何不去?”萧景玄道,“我也很想看看,我这位三哥,这些年长了多少本事。”
正说着,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玄七警觉地按剑,萧景玄却摆摆手:“自己人。”
窗子推开一条缝,一枚铜钱飞了进来。萧景玄接住,熟练地打开,里面是沈青澜的纸条:“乾元殿有变,皇上立密旨,藏于……”
后面几个字被水渍模糊,看不清了。
萧景玄眉头一皱:“青澜出事了?”
“应该没有。”玄七道,“这信能送出来,说明沈姑娘暂时安全。但乾元殿那边,我们的人进不去。”
萧景玄沉思片刻:“让宫里的人全力探查,务必弄清密旨内容。还有,加派人手保护青澜,我担心太子狗急跳墙。”
“是。”
玄七退下后,萧景玄独自站在窗前。夜色如墨,北风呼啸。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就要来了。
父皇的密旨,太子的反扑,泰王的野心,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世家……所有力量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碰撞、厮杀。
而他,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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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东宫。
萧景宸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幕僚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废物!都是废物!”萧景宸双目赤红,“张谦那个蠢货!他怎么敢!怎么敢!”
“殿下息怒。”首席幕僚硬着头皮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张谦说的那些账目,绝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找?怎么找?”萧景宸冷笑,“张谦府上现在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刑部、都察院、靖王的人……谁都想分一杯羹!”
“那……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幕僚眼中闪过狠色,“张谦在狱中,若有个什么意外……”
萧景宸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殿下,张谦知道的太多。他活着,对殿下就是威胁。”幕僚低声道,“狱中阴湿,犯人猝死,也是常事。”
萧景宸沉默良久,缓缓坐下:“做得干净些。”
“臣明白。”
幕僚退下后,萧景宸独自坐在狼藉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这盘棋,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悬崖边缘。
张谦,泰王,靖王……一个个都跳出来,要把他拉下马。
“母后说得对,”他喃喃自语,“心不狠,站不稳。”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信是给李皇后的,只有一句话:“张谦必死,请母后早作准备。”
窗外,更鼓声声。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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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刑部大牢传来消息:张谦昨夜突发急病,暴毙狱中。
消息传到怡和宫时,沈青澜正在为德妃梳头。云嬷嬷进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德妃的手微微一颤,玉簪差点掉落。沈青澜连忙接住,重新为她簪好。
“知道了。”德妃的声音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