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侧稍后半步的沈青澜,则是一身符合长史品级的青色官服,款式简洁利落,衬得她身姿纤秀,气质清冷。她梳着整齐的单髻,仅簪一支素银簪,脂粉未施,却因那份独有的书卷气与沉静姿态,在满殿珠光宝气中,反而显得格外醒目。
“靖王殿下到——”内侍高声唱喏。
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瞬,旋即各种目光纷至沓来:钦佩、羡慕、探究、审慎、隐藏极深的嫉妒……萧景玄恍若未觉,步履沉稳地走向御阶下属于他的尊贵席位。沈青澜与其他属官则按礼立于他身后不远处的属官区域。
“七弟,恭喜啊!”一位年长的皇子率先举杯示意,笑容看似热情,眼底却带着几分复杂。
“五哥客气,此乃将士用命,父皇洪福,景玄不敢居功。”萧景玄举杯回敬,语气谦和,却自有一番气度。
不断有官员前来敬酒道贺,萧景玄皆从容应对,言辞得体,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热络。沈青澜静静立在一旁,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将一些值得注意的神色与交谈暗自记下。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烈。永和帝显然心情颇佳,多饮了几杯,面色微红,看着下方济济一堂的臣子,尤其是风采卓然的萧景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景玄,”永和帝忽然开口,声音透过乐声传来,“此次北疆之事,你处置得宜,居功至伟。朕心甚慰。你如今开府仪同三司,位高权重,更当勤勉为国,为朕分忧。”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鞠躬尽瘁,不负父皇厚望。”萧景玄离席,躬身行礼。
“嗯,”永和帝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萧景玄身后低眉敛目的沈青澜,又道,“朕听说,你府中那位沈长史,在此次事中亦出力不少,才学敏捷,颇有见地。”
皇帝突然提及一个王府属官,还是女子,顿时让许多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沈青澜身上。
沈青澜心头微紧,面上却不显,上前一步,朝着御座方向深深一礼:“陛下谬赞,微臣惶恐。微臣只是恪尽本职,协助殿下处理文书琐事,实无尺寸之功。北疆大捷,全赖陛下圣明,殿下调度有方,前方将士奋勇杀敌。”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功劳全数归于上峰与将士,姿态放得极低。
永和帝看着她,目光深沉,片刻后笑了笑:“不骄不躁,很好。虽是女子,却有才干,当得起靖王重用。赏。”
内侍立刻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是两匹宫中新进的上用云锦和一对金镶玉的如意簪。
“谢陛下隆恩。”沈青澜再次叩谢,态度恭谨无比。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意味各不相同。皇帝亲自赏赐一个王府女官,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强的信号。一些心思活络的官员开始重新评估这位沈长史在靖王心中的分量,以及她未来可能的影响。
宴席继续,但一些微妙的变化已然发生。投向萧景玄的目光中,敬畏更甚;而投向沈青澜的目光,则多了许多复杂的揣测。
萧景玄回到座位,面色如常,唯有在无人注意时,与沈青澜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静与了然。
庆功宴在看似宾主尽欢的氛围中落幕。回府的马车上,只剩下萧景玄与沈青澜两人。
车厢内悬挂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萧景玄揉了揉眉心,卸下宴席上维持的完美面具,显露出一丝淡淡的疲惫。
“今日辛苦你了。”他看向沈青澜。
“殿下更辛苦。”沈青澜轻声道,“陛下今日当众提及并赏赐青澜,恐怕……会将青澜置于风口浪尖。”
“父皇这是在为你正名,也是在试探。”萧景玄眸光清冷,“他既要用我,又要平衡朝局。将你抬出来,既能彰显他对有功之人的赏罚分明,也能……分走部分聚焦于我的视线,甚至可能引起一些针对你的非议,从而变相敲打我,不可过于倚重某一人。”
帝王心术,平衡之道,无处不在。
沈青澜了然:“青澜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日后行事,青澜会更加谨慎。”
“不必过于畏缩。”萧景玄看着她,语气坚定,“有本王在,无人能真正伤你。你只需如常施展你的才干即可。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无能者的嫉恨罢了。”
他的保护之意如此明确,让沈青澜心中一暖。“谢殿下回护。”
马车粼粼,驶过寂静的街道。萧景玄忽然问道:“青澜,你对今后有何想法?如今北疆已定,朝局稍安,或许……是时候考虑一下你我的事情了。”
他指的是名分。纵然彼此心意已通,但沈青澜如今的身份,终究只是王府属官。若要长久相伴,更进一步,势必要跨越诸多障碍。
沈青澜沉默片刻,抬眸望向他,眼中清澈而坦诚:“殿下,青澜如今,并不急于一个名分。沈家初雪,青澜更愿以自身才学,立足朝堂,做些实事。名分之于青澜,并非必需之物。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