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
“咱们……的豆腐……全……全长毛了!”
“这些东西要是卖不出去,今日的一万钱可怎么办啊...”
林澈抬眼看去,那豆腐上,果然覆着一层细密茸茸的绿霉,瞧着便让人心里头发毛。
方清雪越看越心凉,这豆腐如何卖的?
谁知,林澈接过那豆腐,只瞥了一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惫懒的眸子,霎时间亮得惊人,竟抚掌大笑起来:
“哎呀!”
“还真的长毛了!”
“而且还是顶好的绿毛儿!”
“妙极,妙极!”
“哈哈哈哈!”
方清雪那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儿都忘了往下掉,檀口微张。
莫不是看生意黄了,得魔怔了?
“豆腐都发霉了,眼看就要喂了生畜,你还笑得出来?”
方清雪柳眉倒竖,又是委屈又是气恼,觉得林澈这笑容分外扎眼。
林澈这才收了笑声,但眉眼间的喜色却掩不住。
他摆摆手,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
“我的方小姐,这你就不懂了。”
“发霉未必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不定啊,咱们就指着这长毛的豆腐,发上一笔横财呢!”
“横……横财?”
方清雪以为自己被烟气熏了耳朵,怔怔地重复着。
发霉变质的物事,扔在街上连野狗都得掂量掂量,还能换钱?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澈知她不信,也不急着分辨,只拈起几块豆腐,如同老学究审视古籍一般,慢条斯理道:
“此物发霉,乃是菌物作祟。”
“然菌亦分忠奸,有如朝堂,有忠臣良将,亦有奸佞小人。”
他指着那大片的绿霉:
“你看,此乃曲霉菌,可算得上一员福将。”
“其间尚有酵母菌,乳酸菌之流,皆是豆腐自然发酵所生,于我等有大用。”
说着,他又精准地从豆腐里挑出几块色泽发黑的,递到方清雪眼前:
“喏,这等货色,便是那祸国乱朝的奸臣,留之无用,必须剔除!”
“咱们只需去芜存菁,让剩下的‘忠良’继续为国效力,大事可成矣!”
方清雪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套“菌物忠奸论”简直闻所未闻,她只觉得林澈为了糊弄她,连这般荒诞不经的歪理邪说都编造出来了。
发霉了便是坏的,这是三岁稚童都知晓的道理!
她心下凄然,正欲反驳,忽又想起昨日未曾晾晒的豆腐,忙转身去瞧。
这一看,心更是凉了半截。
那百余块白白嫩嫩的豆腐,此刻边缘微微发黄,凑近了闻,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酸气直冲鼻端。
“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清雪急得跺脚,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昨日若不听你的,拿些出去卖,说不定还能多换几文钱……”
“如今倒好,这变了味的豆腐,和生了霉的豆腐...”
“若卖出去吃坏了人,是要吃官司的!”
“无妨,无妨。”
林澈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死样子:
“这些豆腐,咱们正好拿来做成毛豆腐和臭豆腐。”
“毛豆腐?”
“臭豆腐?”
方清雪眼中的迷茫更甚,她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夫君了。
前几日他做出的苞米酒,卖出了好价钱,让她恍惚间觉得家业有望。
可他非要搞什么饥饿营销,那便由的他。
今日债主就要临门。
他竟又说起这些浑话!
豆腐发霉是好事,豆腐变味还能做成吃食?
这哪里是家业有望,分明是又在往那不着调的歧路上狂奔!
见方清雪一脸“你莫不是又在诓我”的神情,林澈正了正脸色道:
“绝非虚言。”
“这臭豆腐与毛豆腐,闻着或许不甚雅致,但内里别有乾坤,乃是人间至味。”
“方小姐若是不信,我这就演示与你瞧,过不了一会,保管你吃得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
方清雪虽仍是将信将疑,但见林澈说得恳切,手上也已利落地动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只好暂时压下满腹忧虑,跟着他学那古怪法门。
原来这制作臭豆腐和毛豆腐,并非林澈口中那般简单,只需放臭、放长毛即可。
其中颇有章法,需得切块、抹盐、晾晒、点菌、腌制、发酵……步骤繁琐,讲究极多。
如今没有现成的纯菌种,全仗着那晾晒成功的“曲霉福将”们,行这最原始的自然发酵之道。
忙活了一阵,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