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本肯定是盗印的!上面的反派明明是丁家,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李家?”
“放屁!我这是在正规书肆买的,花了一两银子呢!我看你那本才是盗版,哪有人敢直接把当朝大族的姓氏,直接写进反派里的?肯定是李家才对!”
两名年岁不大的学童,为了手中论语通解的版本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竟扭打在了一起。
周围围观的学子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书比对。
这一比不要紧,竟然发现市面上流通着丁家版和李家版。
一时间,谁是正版成了最大的谜题,甚至有人跑到集雅斋门口,大骂奸商卖假书。
面对汹涌的舆情,张浩不得不亲自出面。
他站在集雅斋门口的高台上,一脸痛心疾首地对着众人拱手赔罪道。
“诸位!诸位学子请息怒!这都是误会,是天大的误会啊!”
“只因论语通解卖得太火,韶关集雅斋分店的工匠们日夜赶工,疲劳过度,这才在雕版时出了岔子,把字给刻错了!”
“这是我们集雅斋的失误,与墨笔先生无关,更不存在什么盗版!”
张浩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
“为了表达歉意,凡是买到错版的,随时可以来店里免费更换正版!”
“当然,若是觉得错版有收藏价值,愿意留着的,我们集雅斋也赠送一份小礼品以示感谢!”
这番话虽然漏洞百出,但在免费换书和赠送礼品的诱惑下,学子们的怒火很快平息了。
而且,不少人反而觉得,那个绝版的丁家版更具深意,纷纷收藏起来不愿退换。
随着集雅斋这一手偷梁换柱的操作,再加上丁家那边刻意低调处理,原本轰轰烈烈的反丁游行声浪,终于逐渐平息了下去。
虽然私底下大家还在议论,但明面上的冲突,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丁家虽然名声臭了,但也勉强保住了最后的体面。
另一边,苏墨看着窗外,渐渐恢复平静的街道,长舒了一口气。
“张兄,这次多亏你了。”
苏墨对着瘫在椅子上,大口喝着茶的张浩真诚道谢道。
“若非你自损名誉来平息风波,丁家那边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客气什么。”
张浩摆了摆手,随即又两眼放光地凑过来。
“不过墨弟,这事儿虽然平了,但墨笔的新书你可得抓紧啊!现在热度正高,咱们得趁热打铁!”
苏墨笑了笑,从书箱底下拉出一叠稿子。
“早就准备好了。”
“这是新书!!”
张浩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直了,如获至宝地把话本揣进怀里。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我让它火遍整个菏泽省!”
……
解决了书的事,苏墨重新回到了府学。
虽然反丁游行平息了,但余波未了。
不少热血未凉的士子,依旧每日去衙门口静坐请愿,导致府学的课堂上空荡荡的,往往只有不到一半的学生。
教谕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法不责众,而且士子们的初衷是好的。
这倒给了苏墨难得的清净。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怀里揣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第一个钻进府学的藏书楼。
“刘伯,早啊。”
苏墨笑眯眯地将包子,递给看守藏书楼的老管理员。
刘伯是个孤寡老头,平日里脾气古怪,唯独对懂事又好学的苏墨青眼有加。
他接过包子,闻了闻肉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这小滑头,又想多借书是吧?”
刘伯指了指苏墨,笑着说道。
“行了,进去吧,晚上闭馆前,破例让你多带一本回去看,但切记不可污损。”
“多谢刘伯!”
苏墨欣喜的答应下来。
时间眨眼过去,清河县酒楼。
两名老者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老酒。
“陈兄,你……哎!”
王夫子看着坐在对面,一身布衣的陈易,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大好的前程,就这么没了,那丁家虽然可恶,但你就这么辞去山长职务……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闻言,陈易却是一脸的轻松。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没有半分颓唐,反而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豁达。
“王兄,你不懂。”
陈易放下酒杯,指了指窗外的人来人往。
“时也,势也,在牢里的那段日子,我想通了很多事。”
“以前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如今这把剑真的掉下来了,我心中反倒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