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烛猛地抬头，眼中是未散的怨毒：“你……你想怎样？”
“道歉。”宋念云打断她，吐出两个字，清晰而坚定。
“什么？”
柳红烛像是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宋念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让她当众道歉？
她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竟然敢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道歉？
“我让你，为方才的污蔑之言，当众向我道歉。”
宋念云一字一顿的重复，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安静的四周，“还我清白，正我名誉。这是你应当做的。”
“你休想！”
柳红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口剧烈起伏，
“宋念云，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
宋念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却更冷，
“柳小姐，究竟是谁先无端挑衅，口出恶言？是谁先当众污人清白？”
“若今日我任由你泼了脏水便扬长而去，旁人会如何看我？我宋念云的名声，岂是你可以随意践踏，又随意丢弃的？”
她上前一步，逼近柳红烛，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
“柳小姐，我方才说了，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你若现在道歉，此事或可止于你我之间，算作同窗口角。
你若执意不肯……”
她微微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围的人群，以及隐在暗处的夜枭，才缓缓继续：
“那我只好按照方才所言，去请书院师长，乃至郡守大人，为我讨个公道了。
到时候，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只是不知，柳小姐是否愿意让令尊令堂，乃至整个柳家，都卷入这场‘无凭无据’的污蔑风波之中？
又或者……”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冰冷的试探：
“柳小姐是否愿意，让官府细细查一查，你口中那所谓的‘调查’，以及……那夜真正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柳红烛耳边。
她猛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宋念云，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柳红烛。
她不怕和宋念云当众争吵，甚至不怕书院训诫，但她怕事情闹到官府，怕那夜下毒之事被深挖出来！
那会毁了柳家，也会毁了她自己！
两害相权取其轻。
当众道歉固然丢脸，但总比身败名裂、家族蒙羞要好得多！
柳红烛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死死地盯着宋念云，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却在那双清冷沉静的眼眸注视下，一点点被恐惧压垮。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良久，柳红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
“什么？我听不清。”宋念云微微侧耳，语气平淡。
柳红烛猛地抬头，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提高了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
“对不起！是我……是我口不择言，污蔑了你！请你……请你原谅！”
说完，她再也承受不住，猛地推开身前的婢女，掩面冲出了人群，迅速消失在暮色笼罩的街巷尽头，背影仓皇狼狈，再无半分往日骄纵模样。
贡院门口，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骄横的柳家大小姐，竟然真的当众向宋念云低头道歉了。
宋念云站在原地，看着柳红烛消失的方向，唇角轻扬。
真是个没脑子的，一吓唬就跑了！
宋念云也不再多停留，她还要尽快回家去，准备下一场考试。
县试一共三场，第一场通过的学子，才有进入下一场考试的资格。
宋念云每场都顺利晋级，直到县试结束。
三日后，榜单如期张挂于贡院外的照壁之上。
晨光熹微，贡院照壁前的空气却近乎凝滞。
朱笔誊写的榜单如同一道无声的裁决，牵动着每一颗悬起的心。
宋念云站在老槐树下，目光沉静如水，越过攒动的人潮，落向那榜单的最高处。
她的平静，与周遭的焦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宋壮壮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夜枭的气息在树影里也似乎比平日更沉凝一分。
人群的嗡嗡声里，开始夹杂起一些不同寻常的骚动。起初是几声难以置信的低呼，紧接着，那低呼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迅速炸开，演变成一片无法抑制的哗然！
“第……第一名？”
“甲等榜首！宋……宋念云？”
“是我眼花了？榜首……是那个女学子宋念云？”
“没错！就是她！甲等第一，宋念云！”
这三个字，被无数人用惊愕、怀疑、震撼、乃至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语调反复念出，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波澜一浪高过一浪。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县试有女子参考，也听说过宋念云与张自谦的争执，甚至目睹了贡院门口她与柳红烛的对峙。
但大多数人，包括许多持开放态度的学子，内心深处或许都认为，女子能通过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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