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歪在血泊里,身子塌得厉害,里头是空的,像是让人抽了骨去,只剩一囊皮子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不是被啃净的那种空法,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把血肉脏腑都化成了浆,再一点点吮走的空。
那伤口瞧着怪——没有牙印子,倒像是有千百个针眼大小的窟窿,一齐往肉里钻。
血腥气浊重得很。
血腥气厚重得压人肺腑,更缠着一缕古怪的腐坏味儿,沉沉地浮在空气里头。
“又是这样!”龙阿公蹲下身,手指碰了碰羊皮,有些抖。
李司辰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压下去,集中精神。那种被“洞玄眼”隐隐增强的模糊感知又浮现出来。
他能“感觉”到,空气里残留着一点阴冷、邪门的气息,正丝丝缕缕,朝着后山更高、雾气更浓的地方飘。
“在那边。”他指向山坡上头。
“那是……禁地山洞!”龙阿公脸色白了。
“过去看看。”李司辰没犹豫。线索可能就在那儿。
龙阿公咬了咬牙,一跺脚:“跟我来!都警醒着点,那洞邪性!”
一行人往上爬。
越靠近山洞,雾气越浓,那阴冷邪门的气息也越明显。周围的草啊树啊,都蔫头耷脑,颜色灰败,透着不祥。
洞口不大,乱藤半掩,里头黑得扎实,活物喘气似的。风是沉的,裹着洞底泛上来的、积年的味儿——
沉腐的土腥气,骚热的兽窝味儿,还混着一缕散了形的药苦,凉津津地往人鼻腔里钻,一钻进去便攫住了脑仁。
龙阿公掏出一柄铁皮斑驳的老旧手电。他抬手在壳子上叩了两下,旋动开关,一束昏黄光便似锈蚀的刃,缓缓剖开凝滞的黑暗。
随即,他佝偻身形,率先遁入那深处。
洞比想的深,也宽些。手电光晃过去,能看到洞壁上有不少简陋的刻画,都是些扭曲的、长着好多脑袋的怪蛇图腾,透着一股子蛮荒的邪气。
洞中央,有个用石头胡乱垒起来的祭坛。坛子上摆着几个土陶瓦罐,罐子里装着暗红色、粘稠的液体,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坛子周围的地面上,刻着复杂的、歪歪扭扭的图案,像是某种阵法。
“就是这里!”龙阿公声音发颤,“饲地蛊的祭坛!看这阵法,还在转,在抽地脉的气!”
李司辰走近祭坛,蹲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有微弱的、类似“镇魂镜”但更阴邪的能量波动,正被阵法强行抽扯,灌进那几个瓦罐。罐子里好像有东西在慢慢蠕动。
苏锦书盯着洞壁的刻画,脸色发白:“这图腾……像是古书里提过的‘九黎’部落拜的邪神,‘相柳’?难道是九黎的遗族在搞鬼?”
就在这时。
祭坛上一个瓦罐,“咔嚓”一声,裂开道缝。
一炷黑烟冷不丁窜起。
随后,四下里便响了那种动静——不脆生,不响亮,只贴着人牙根儿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裂缝里头,猛地涌出些东西来:红彤彤,肉津津,比胎发还细,蠕动着,仿佛活剥了皮才抽出的血筋。
它们汇到一处,绞成一根猩红滑腻的绳,箭也似的,“嗖”地直直朝李司辰的眉眼间钉去!
“血线蜈!躲开!”龙阿公骇然大叫。
李司辰反应快,身子往后一仰,手已经摸进工具包,抓住了那面冰冷的镇魂镜。铜镜入手,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身体里那股暖烘烘的、从黑水峪得来的“仙乳”能量,往镜子里引。
“嗡——”
镇魂镜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鸣。
镜面浮起一层朦胧的白光,不亮,却让那些爆射而来的血红怪虫动作齐齐一滞,发出尖锐得刺耳的嘶叫,像是遇到了天敌,不敢上前。
姜离的铁锹带着风声劈下,把冲在最前的几只拍成了肉泥。可虫子太多,源源不断。
“这镜子管用!”李司辰精神一振,举着镜子,白光扫过的地方,血线蜈纷纷退避,不敢沾边。
“用火烧!这东西惧火!”龙阿公喊着,把手电光对准虫群最密的地方。虫子被强光一晃,有些混乱。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瓶酒精和布条,想做个简易火把。
趁着乱,李司辰目光飞快扫过祭坛。在碎裂的瓦罐片下面,他瞥见一小块暗绿色的、残缺的青铜片,上头刻着个熟悉的、眼睛状的纹样——
嘎乌!
他飞快捡起,塞进工具包。又看见祭坛底部有些新鲜的凿痕,旁边还丢着几个烟头,和一个踩扁了的、印着洋文的能量胶包装纸。
“观测站的人来过!”他心头一紧。阴魂不散!
战斗结束得快。
大部分血线蜈被驱散或拍死,少部分钻回缝隙,消失在黑暗里。
洞里暂时安全了。
气氛却更沉。
“看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