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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翔图书 > 孔然短故事小说集 > 《青戈劫》

《青戈劫》(1/2)

    永平三年,长安城西。

    司玉监少府丞严延年指腹摩过青玉锋刃,云纹在烛火下流转如活水。他屏息凝神,将三尺玉戈缓缓放入紫檀函中。函内锦缎衬出七道深浅绀青——此乃天子亲赐诸侯王的“七旒玄圭礼”,函中玉戈,便是信物。

    “明日卯时,送往广陵王府。”严延年对跪在阶下的青年道,“此物关乎国运,若有差池,诛九族。”

    青年名唤陆离,是严延年收养的哑仆,精于玉器鉴别,却因幼时喉疾失声。他重重叩首,双手接过檀函时,触到函底一道极细的刻痕。

    是夜,陆离解鞍歇在灞桥驿。忽闻窗外金铁交鸣,推门见三黑衣客已毙于院中。驿丞尸身尚温,手中紧攥半片残玉。陆离心下一凛,开函验看——玉戈安然,只那云纹勾连处,多了一点暗红,似血沁入骨。

    二

    广陵王刘荆乃光武帝之子,封地富庶,近年却屡遭削减护卫。王府长史接过玉戈时,指尖微颤:“天子厚赐,王爷抱恙,三日后冬至祭典,再行受礼之仪。”

    陆离被安置于偏院。深夜,他借月光细观玉戈,惊觉那点暗红竟在蔓延,如藤蔓爬过勾连云纹。忽闻窗外有人轻叹:“青玉饮血,大凶之兆。”

    来者是王府女史秦氏,鬓角已霜,双目却清明如少女。她屏退左右,取出一卷残简:“此物原名‘止戈’,乃武帝时大巫所制。玉出昆仑阴山,采子时月华琢成,本为镇国神器,后因戾太子事遭诅咒——凡持此戈者,必起兵戈之祸。”

    陆离以指蘸茶,在案上写:“为何献王?”

    秦氏惨然一笑:“非献,乃祭。冬至日,王爷将以身为牲,行‘血圭之礼’禳灾。此事若成,可解诸侯王与天子宿怨;若败……”她望向北方星空,“长安将现荧惑守心之象。”

    第三日,冬至。

    广陵王果然抱病登坛。他年不过三十,面色青白如蜡,接过玉戈时踉跄数步。坛下八百甲士肃立,坛上巫师击磬而歌:“玄圭既授,天命在躬——”

    忽狂风大作,玉戈竟自刘荆手中脱出,凌空悬浮。那点暗红已染透半截戈身,在日光下泛出诡异紫气。陆离瞳仁骤缩:他看见戈内隐约有脉动,如心脏搏跳。

    “时机至矣!”秦氏突然跃上祭坛,夺过玉戈,反手刺入自己心口。

    没有鲜血。只有万千道青光自她体内迸发,与玉戈勾连云纹交织成网。刘荆瘫坐在地,怀中落出一封密信,火漆印纹正是司玉监独有的蟠螭章。

    三

    严延年连夜赶到广陵时,秦氏尸身已化作玉像,与那柄“止戈”融为一体。刘荆被软禁,王府长史呈上密信,竟是严延年亲笔所书:“借血圭礼诛王,嫁祸巫蛊,可收广陵地入少府。”

    “伪造。”严延年冷笑,却见信末附半枚玉玦——正是他二十年前赠予发妻的定情物。而妻子秦氏,在产子当夜难产而亡,婴孩亦夭折。

    陆离在此时步入正堂,解开衣襟。他心口处,一道云纹胎记与玉戈纹路丝毫无差。

    严延年踉跄后退:“你是……”

    陆离开口,嗓音嘶哑如裂帛——这是他二十年来首次发声:“那夜母亲未死,她带着我逃了。而你,为得司玉监正位,将她行踪卖给了谁?”

    堂内死寂。忽有内侍尖声来报:“长安急诏!荧惑犯心宿,陛下昏厥,太史令占曰:‘玉戈现,天子危’!”

    四

    未央宫内,汉明帝刘庄卧于榻上,手中攥着一卷竹简。那是三年前司玉监呈上的《圭璋考》,其中详载“止戈”来历:

    “元狩元年,匈奴祭天金人被盗,单于怒而南侵。武帝命大巫制青玉戈,行厌胜之术。戈成之日,霍去病卒,匈奴分裂。然此戈噬主,戾太子持之谋反,终酿巫蛊之祸。武帝悔,藏戈于兰台,誓:‘此物出,刘氏危’。”

    明帝喘息道:“严延年……献戈于诸侯,意欲何为?”

    榻前跪着的白发老臣抬头,正是大鸿胪耿恭:“陛下,臣查得严延年乃戾太子曾孙,本名刘延。其养子陆离,实为广陵王与秦氏私生子。此番玉戈之变,乃刘延欲复戾太子一脉帝位,先乱诸侯,再……”

    “报——”羽林郎疾入,“广陵王刘荆自尽于禁所,留血书曰:‘王叔刘延诱我谋逆,今事败,唯死以谢天下’!”

    明帝咳血大笑:“好个一石三鸟。既灭广陵王,又陷朕于不义,更可借玉戈诅咒之说,动摇朕之天命。”他勉力起身,“传旨:朕要亲往广陵,会会这柄‘止戈’。”

    五

    腊月初八,天子銮驾抵广陵。

    严延年已自囚于水牢。明帝屏退左右,独见陆离:“汝母秦氏,本是兰台玉女,专司守护此戈。当年她携戈出逃,非为私情,乃因察觉有人欲以戈行巫蛊之术——那人便是你养父。”

    陆离跪呈玉戈。此刻戈身已全数转红,如凝血髓,只余锋尖一点青芒。

    “知道为何名‘止戈’么?”明帝抚戈长叹,“武帝晚年有悟:兵戈之祸,起于人心贪妄。故命大巫以玉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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