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两人声音合一:“天下之事,无一件事简单,亦无一件事复杂。可是做起来,皆是阴差阳错。”
镜碎。魔念散。钟子期跌坐在地,满头青丝转瞬成雪。他仰天大笑,笑中有泪:“悬壶,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六、无字经成万古空
雾桥镇的清晨,薄雾又起。陆霜与陆雪并肩立于断桥,看江风散雾,烟树映霞。
“今后何往?”陆雪问。
陆霜翻开无字天书,三千光字已散,书页又成空白。他以指为笔,写下最后一行字:“散与知音论古今。”
书页燃起冰焰,转瞬成灰。灰烬不落,随风而起,散入大江,顺流东去。
“你这是……”陆雪不解。
“真正的风月经,已在世间。”陆霜微笑,“这十年,你我救治三千六百五十七人,其中必有传承者。周老爷之死,引我们查明真相;钟子期之执,让我们看破虚妄。阴差阳错,皆是因果。这卷灰烬顺江而下,有缘者得之,无意者见之,皆是造化。”
他解下外袍,露出内里劲装,向陆雪一拱手:“师兄,我要去西方一行。传闻那里有瘟疫流行,或许用得着悬壶门的医术。”
陆雪默然片刻,也笑了:“我去北方。极寒之地有异动,或是两仪镜碎片散落所致。”
两人不再多言,各取一叶,抛入江中。枫叶入水,竟不沉不湿,顺流飘远。陆霜忽然想起天书预言:“片片琼花追影落……人生若果叶成船。”
原来如此。
兄弟二人背向而行,一人向西,一人往北。晨光渐亮,将两人影子拉长,在断桥上交会,又分离。
江上,一叶扁舟缓缓漂来。舟上无人,唯有一琴,一壶酒。琴是焦尾,酒是陈酿。琴旁有笺,上书八字:
“知音已得,古今可论。”
陆霜与陆雪同时回头,相视一笑,继续各自前路。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阴差阳错”的开始。
风起,江雾散尽。远处山峦如断弦之琴,在朝阳下沉默矗立,静待下一个抚琴人。
而寒潭依旧,冰水相融处,有新人盘坐。少年赤着上身,咬紧牙关,忍受寒气侵体。岸边石上,刻着八字新痕:
“十年吞冰,不凉热血。”
潭水幽幽,映出来人年轻而坚定的面容。他不知过往,不问将来,只知此刻,必须忍耐。
因为他怀中,贴身藏着一片枫叶。叶上,有细如蚊足的字迹,记载着某种呼吸法门,以及一行小诗:
“卧一榻清风,看一轮明月,盖一片白云,枕一块顽石。”
枫叶自江中来,顺流三百里,恰好漂到他取水的岸边。少年捡起时,只当是奇遇,却不知这叶子,已在江中漂泊了整整一年,历经四季轮回,才等到他这个“有缘人”。
江风又起,吹皱一潭静水。水下三尺,静静躺着一块镜面碎片,映出少年身影,也映出天空流云。
云卷云舒,如梦如幻。
而这,已是另一段故事的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