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破天惊、逆转乾坤的一击,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了燎原的星火,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场的态势!
镜灵发出一声混合着惊骇、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咆哮,它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一直被它视为蝼蚁、视为关键祭品的少女体内,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如此决绝、甚至能威胁到它根本的力量!它不得不立刻收回几乎所有分散的力量,那漫天舞动的阴影触手瞬间收缩,如同归巢的毒蛇,全力回防,拼命地稳固那岌岌可危的祭坛和剧烈波动的本源之镜。
压力骤减的铁昆仑,岂会放过这用同伴生命换来的、稍纵即逝的宝贵机会?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充满了悲愤与决死的怒吼,将残存的所有真气、意志、乃至生命潜能都灌注于手中的短刃之上,那黯淡的金芒再次倔强地亮起,虽然不复之前耀眼,却多了一股惨烈的气息,他再次化作一道一往无前的流光,悍然扑向那裂纹遍布的祭坛!顾青瓷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绝境中的生机,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一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法诀灵光,如同回光返照般,射向镜灵本体,进行着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干扰。
周绾君(周影)在发出那惊天一击之后,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击中随之蒸发。周影那燃烧自我换来的、如同流星般璀璨而短暂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衰退、消散。但她(他)的那双冰冷的、苍茫的眼眸之中,那份决绝与坚定却未有丝毫动摇。没有任何迟疑,她(他)强忍着那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与无尽的虚弱感,一步踏出,脚下那蠕动的肉膜仿佛都被这一步蕴含的意志所冻结!她(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着最后生命光焰的流星,义无反顾地、直射那面裂纹遍布、如同濒死心脏般剧烈抽搐沸腾的本源之镜!
她的手,带着最后凝聚的、融合了她自身全部意志与周影残存所有力量、记忆、乃至存在烙印的、耀眼到极致的光芒,如同普罗米修斯盗取的天火,狠狠地、决绝地抓向那不断波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爆裂的暗银色镜面!她要趁这镜灵力量被牵制、屏障濒临破碎、仪式被强行中断的千载良机,将这万恶之源、这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门”,彻底地封印、永绝后患!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那凝聚了所有希望与牺牲的光芒,即将真正触碰到那冰冷邪恶镜面的前一刻,镜灵那因力量回收而略显凝实的、扭曲的面容之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计划被打乱的惊慌与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充满了恶毒、嘲弄与一种……仿佛期待已久般的、令人骨髓发冷的狂笑!
“没用的!愚蠢而可怜的东西!”镜灵的声音如同亿万个世界同时破碎的混合噪音,尖锐、嘈杂、带着侵蚀一切理性的疯狂,狠狠地凿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最深处,“仪式已成大半!‘门’的枷锁已然松动!你以为……封印了这面可怜的镜子,就能终结这一切吗?就能拯救你那可悲的世界吗?”
周绾君那倾注了全部力量与意志、即将按下那决定性封印的手,因这充满了不祥与颠覆性意味的狂语,而难以自制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凝滞。
镜灵的笑声更加猖獗、更加肆无忌惮,它伸出一只完全由最深邃的黑暗与破碎镜光构成的、指向周绾君的手,声音中充满了那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上、欣赏其最终绝望的、极致的恶意:
“看看镜子里吧!用你那双被蒙蔽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你看不见吗?!”
“你封印了我,就等于亲手扼杀了你在这冰冷世间最后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你以为一直陪伴你的‘周影’……究竟是什么?!她是我最完美的造物?还是你无意中诞生的镜像?!”
“不!她是钥匙!是囚徒!是维系这扇‘门’不至于彻底洞开的最后一道‘锁’!同时……也是门后那位无上存在……得以精准定位、降临此世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坐标’!”
“毁了我,就是毁了她存在的根基!就是为你那早已化为枯骨的父亲,亲手献上你最后的……血亲!完成这场血月祭仪……最后、也是最讽刺的……献祭!!”
周绾君如遭万雷轰顶,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彻底冻结、凝固,那凝聚了所有希望、牺牲与决绝的光芒,在她僵直的指尖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随时都会溃散。那只距离那沸腾镜面仅有一寸之遥、承载了所有重量的手,再也无法按下分毫。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镜灵那疯狂、恶毒而扭曲的笑容,以及……那面剧烈波动的本源之镜深处,除了无数挣扎咆哮的灵魂虚影外,在那最核心、最幽暗的地方,隐约浮现出的、一张与她有着惊人相似度、却笼罩着无尽岁月沧桑、充满了深邃哀伤与疲惫的……清晰而真实的女子面容。
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