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绾君强迫自己再次闭上双眼,用力之猛使得眼前甚至冒出了点点金星。她不能再去看那些扰乱心智、动摇意志的恐怖倒影。她将全部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抽丝剥茧般,沉入内心那片刚刚经历过风暴、尚且波澜未平的意识之海,尝试与那个与她命运诡谲交织、此刻或许是唯一破局希望的存在进行沟通。
“周影!”她在意念的层面疾呼,如同在黑暗的旷野中点燃烽火,“你能感知到这个回廊的真实结构吗?它的能量核心在哪里?出口……出口究竟在何方?”
意识深处,周影的回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与虚弱,仿佛维持自身存在也已耗费了她巨大的力量,但她的意念却依旧清晰,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河:“此乃镜魇以本源之力构筑的‘千幻镜域’,它以闯入者的心念情绪为燃料,以无数镜面为囚笼骨架,困人于虚实之间。其核心……并非一个固定的出口或实体……而是维持这片领域运转的、如同人体经脉般的……能量流动‘缝隙’。镜魇的力量庞大,但分散维系如此庞大的领域,其力量流转不可能完美无瑕,必然存在细微的、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的能量脉络。找到那最微弱、最不易被察觉、仿佛即将断流的轨迹,顺着它逆流而上,或者……找到它流转不畅的节点,或许……就是一线生机所在。”
能量流动的缝隙……脉络……
周绾君心中蓦然一动,仿佛黑暗中划过了一道微弱的闪电。她想起了顾青瓷曾经在教导她镜心术时,提到过的一种近乎于“道”的至高运用法门——并非以蛮力强行冲破镜面,而是以心映镜,物我两忘,如同静水观鱼,不投石,不搅波,方能窥见水下世界的真实脉络与那稍纵即逝的间隙。
她再次深深地吸气,呼气,这一次,她彻底放空了所有纷乱的思绪,不再试图去对抗、去分析那些不断涌现的恐怖幻象,也不再刻意地、焦躁地去寻找所谓的“出口”。她将自己的镜心之力,如同最轻柔的月光,最细腻的蛛丝般,极其细微地、均匀地、不带任何侵略性地铺散开去,不去触碰、不去刺激那些躁动混乱的镜域能量,而是如同一个绝对冷静、绝对客观的旁观者,去感受、去聆听这整个镜界回廊那庞大而精密的、如同某种活物般的“呼吸”与“脉搏”。
刹那间,无数嘈杂的、充满了恶意与负面情绪的意念如同浑浊的滔天洪水,更加猛烈地冲击着她的感知边缘,那些由每个人内心恐惧和执念具象化而成的幻象依旧在她周围张牙舞爪,发出各种凄厉的嚎叫与诱惑的低语。冰冷的镜面紧贴着她的皮肤,传递来深入骨髓的寒意。但她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礁石,任由浪潮拍打,我自岿然不动。所有的感官向内收敛,只余下对能量流动那最本源的感知。
渐渐地,在那一片混沌、喧嚣与扭曲的能量场中,她开始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纤细的、蜿蜒流动的轨迹。这些能量轨迹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无数镜面构成的复杂迷宫中,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规律缓缓地流淌、循环、交汇,如同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维持着这个庞大迷宫的生机与运转。大部分的能量轨迹都强劲、稳定而明亮,如同主干河流,代表着镜魇力量的核心控制与支配。但其中,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色泽黯淡、仿佛随时可能被主流吞噬或自行断流的细微能量线,显得格外微弱,它们如同狡猾的溪流,穿行在那些强大能量流的缝隙与阴影之中,如同参天大树茂密根系间那些最不起眼的、负责汲取边缘养分的毛细根须。
就是那里!那些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能量缝隙,就是这铜墙铁壁般的镜域中,唯一可能存在的“破绽”!
周绾君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之前因幻象而产生的些许迷茫与恐惧已被彻底洗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虚妄后的湛然精光与无比坚定的意志。她瞬间锁定了距离她最近、也最为微弱的一条能量缝隙,它正如同濒死的蚯蚓,在她左侧一面看似毫无异常的镜面下方缓缓蠕动。
“跟我来!”她低喝一声,不再理会身旁镜中那个依旧在哀嚎抓挠的“父亲”幻象,也不再顾及脚下镜面倒映出的无尽深渊,凭借着对那丝能量缝隙的绝对信任,毫不犹豫地向着那面看似坚固无比、绝无通路的镜面墙壁,毅然迈出了脚步!
奇妙而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身体并未如预想般撞上坚硬冰冷的镜面,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如同光影穿过琉璃,悄无声息地、毫无阻滞地穿透了过去!那面镜子在她纤细的身影完全没入之后,镜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一圈细微而迅速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她成功了!她找到了在这看似绝对封闭的千幻镜域中自由穿行的方法!
依靠着这种对能量缝隙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与绝对信任,周绾君开始在这无尽延伸、光怪陆离的镜廊中快速而灵巧地移动。她的身影时而没入左侧的镜壁,时而从头顶的镜面穿出,时而又踏过脚下的“深渊”,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本身就是这镜域的一部分。她首先找到了离她最近的、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