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何章秋那声“断头饭”如同惊雷,炸得满室死寂。
他目光阴鸷地盯着李三笠,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李三笠斗笠下的面色骤然剧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龙骨庙密谋之事,仅有他与陈立等寥寥数人知晓的绝密,何章秋如何得知?
有内鬼!
念头如电光石火,在他脑中急转。
是帮里出了叛徒?
还是陈家那边走漏了风声?
陈家与何家是死敌,互相安插眼线再正常不过。
可眼线多为外围,探听些寻常消息尚可,似这等关乎生死的绝密,怎么可能如此快就传到何章秋耳中?
这要真传出去,那他娘的陈家和周家,确定不是漏成筛子了?
若真如此,何须再费尽心机算计?
只怕陈、周两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是陈家,那会是谁?
旋即,另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溪堂主。
当晚龙骨庙事后,所有随行的普通帮众皆已被他下令软禁,按理绝无传出消息的可能。
唯有一人,事后仍是自由身。
那便是溪堂主。
莫非是他?
但很快,李三笠又皱起了眉头。
溪堂主是帮中老人了,昔年也为帮派出生入死,背叛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是他,那会是谁?
他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目光微动,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听不出半点波澜:“何公子此话何意?李某听不太明白。”
何章秋嗤笑一声,拿起面前的粗瓷碗,抿了一口辛辣的劣酒,眉头随之皱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三笠帮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放下酒碗,讥讽道:“你与陈家暗中勾结,欲在啄雁集设局,妄图将我何家与三位宗师一网打尽,好瓜分我那四万匹丝绸。此事,莫非还要何某拿出证据来不成?”
李三笠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对方连细节都一清二楚,这已非猜测,而是确凿无疑地掌握了核心情报。
内鬼,一定有内鬼,且地位极高。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语气转冷,以退为进:“既然何公子对帮如此不信任,疑心甚重,那这笔生意,不做也罢。
明日我便将船上那四万匹丝绸原封不动奉还,也请何公子将我帮抵押在贵处的信物悉数发还。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说罢,转身欲走。
“哦?”
何章秋闻言,非但不急,反而发出一阵低沉而阴冷的笑声:“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三笠帮主,你这是......心虚了?”
放下酒碗,语带讥讽:“忙前忙后这大半天,又是联络买主,又是安排人手,如今连辛苦费都不要了?这可不像是贵帮见利忘义的行事风格啊!”
李三笠脚步顿住,背影显得有些僵硬,缓缓转过身,斗笠下的目光死死锁住何章秋:“那依何公子之见,此事该如何了结?不妨直接划下道来。”
何章秋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
“很简单。你们不是想要这批丝绸吗?可以。甚至,我可以给你们更多。”
他伸出两根手指:“七成。事成之后,那四万匹丝绸,七成归你鼍龙帮。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森寒无比:“我要陈家,和周家,鸡犬不留,全、部、死、绝!”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极重,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机。
客栈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李三笠沉默着,斗笠微微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干哑:“此事关系重大,非李某一人可决,需禀明帮主定夺。
“可以。”
何章秋似乎早有所料,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要听到鼍龙帮的答复。”
李三笠不再多言,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掠出窗外,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朝着码头宝船的方向疾驰而去。
待陈家笠的身影彻底消失,客栈内紧绷的气氛才稍稍急解。
一直静坐一旁的李喻娘,此时才柔声开口:“多爷,那鼍龙帮,会答应与你们联手?”
石镇山把玩着手中的粗瓷酒杯,脸下露出自信的神色:“会的。鼍龙帮那帮水耗子,最是贪婪有厌,唯利是图。只要利益给够了,足以让我们铤而走险,调转枪头。”
我眼中闪过狠厉:“更何况,我们答应与否,并是重要。重要的是,让我们以为你们怀疑我们会答应,并且愿意让出如此巨利以求联手就够了。
等李三和周家的人到了雁集,你再爆出鼍龙帮与你们合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