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恒一行人乘坐的白家大船,顺利抵达江口码头。
安顿好船队后,陈守恒依照陈立吩咐,前往县城乌龙茶肆寻白三。
茶肆里客人稀疏,依旧显得冷清。
跑堂的伙计无精打采地擦着桌子。
白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
见到陈守恒和白世暄进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起身迎了上来:“咦!大少爷,暄爷。您二位怎么亲自来了?”
他一边招呼,一边下意识地朝他二人身后望了望,疑惑道:“大少爷,怎么是你来?七爷没来?我还以为是他护送前来呢。”
“鼠七?”
陈守恒皱眉,摇头道:“我归家后,一直未见过他。”
白世暄也摇头:“没有啊,七爷并未回过镜山。我一直以为他还在江口打理事务。”
“啥?”
白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没回去?可我前些日子收到他的口信,说要去镜山护送暄爷运送药材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几人面面相觑,均察觉到事情可能不简单。
鼠七断无这般不声不响消失十余日的道理。
陈守恒眉头紧锁,他心知鼠七失踪绝非小事,但眼下运送丝绸前往江州织造局是头等大事,容不得耽搁。
沉吟片刻,道:“此事暂且记下,等此番江州之事了结,我回去后自会禀报父亲,由他定夺。先办正事。”
他看向白三,直接说明来意:“父亲让我来取永丰仓里的那批货,三爷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白三一听“取货”二字,脸瞬间垮了下来,叫苦连天:“哎哟喂,我的大少爷。你说的是仓库里那些丝绸吧?
您可别提了!您是不晓得,上回搬那些箱子,可把我和鼠七爷累得够呛,差点没散了架,腰疼了十天半个月才好。”
陈守恒知道白三好色懒惰的性子,不等他抱怨完,便打断道:“这次不用你动手,我们带了船工和纤夫。”
白三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那感情好,大少爷你早说嘛。还是你懂得体恤我们下人。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码头。”
一行人离开茶肆,直奔江口码头。
白三先到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找到了守在此处的玲珑,然后与玲珑一同前往永丰仓一处相对僻静的仓房区。
打开库门,只见密密麻麻的箱子,足千口之多,蔚为壮观。
“就是这些了。”
白三指着那堆箱子。
陈守恒仔细查验无误后,心中一定。
转向玲珑,低声道:“玲珑姑娘,父亲另有交代,让你即刻返回灵溪,他有要事需你相助。”
玲珑并无丝毫犹豫,盈盈一礼:“是,我即刻动身。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两日,便是装船事宜。
有白世暄这老练的商人在场调度,一切井井有条。
陈守恒亲自在一旁监督,白三则乐得清闲。
两日后,所有丝绸尽数装船。
“开船!”
船老大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铁锚被绞盘拉起。
船帆依次升起,借着风力,船队离开江口码头,朝着江州城浩荡荡地驶去。
溧阳郡城,醉溪楼。
雅间内,丝竹声声,吴侬软语浅唱低吟。
何章秋半倚在铺着软绒的黄花梨木躺椅上,眯着眼,手指随着节拍轻轻敲打扶手。
面前,四位身姿曼妙,仅着轻纱的舞姬,正翩起舞,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
案上摆着时鲜瓜果。
一壶价值不菲的玉冰烧在银丝炭炉上温着,酒香四溢。
何章秋很享受这种时刻,父亲的谋划,周家的产业,陈家的动向……………
这些烦心事,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好!赏!”
一曲终了,何章秋抚掌大笑,抓起一把银瓜子,随意撒向场中。
舞姬们娇笑着道谢,更是卖力扭动腰肢。
就在那时,雅间的门帘被人有声有息地掀开。
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口。
来人头戴一顶窄小的白色斗笠,遮住了小半面容,只能看到上颌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耳根直划到嘴角。
我腰间交叉挎着两把有鞘短刀,刀身暗沉,前背负着一把用灰布缠绕的长刀。
最引人注目的是我这双脚,竟踩着一双沾满泥泞的草鞋,与那醉溪楼的奢华格调格格是入。
“哎哟!那位爷,您走错地方了!那外您是能退去......”
负责伺候的小茶壶缓忙下后,一脸惶恐焦缓,陪着笑脸想要阻拦。
斗笠上冰热的目光扫过,小茶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前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