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听完陈守业的叙述,眉头瞬间紧紧锁起。
一旁的周书薇却是面色骤变:“鼍龙帮?数量巨大?难道......我家当初被劫走的那三万匹丝绸,竟是落入了这鼍龙帮手中?”
“不是他们。”
陈立摇头。
他心知肚明,周家那批货,此刻正安然存放在江口县的仓库里,与这鼍龙帮绝无干系。
但,问题是,这突然冒出来数量庞大的丝绸,究竟从何而来?
此事,有问题。
周家当初若真能这么简单就筹措到如此巨量的丝绸,又何至于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江州织造局前脚刚对周书薇下达最后通牒,后脚市面上就如此巧合地出现了足以解围的货源?
这未免太过蹊跷!
陈立瞬间就起了疑心。
沉默良久,对陈守业道:“守业,你再去见钱来宝。告诉他,我们对此货有兴趣,请他帮忙与鼍龙帮的人接触洽谈。记住,你不能出面,一切委托钱来宝代为商谈。
先期开价要低,在价格方面与对方拉锯,最少拖住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便不用再管。期间,遇事切不可掉以轻心,察觉不对劲,立刻撤回,安全第一。”
“是,爹。
陈守业答应。
随即,陈立又唤来陈皮,让他去寻自己姐夫,让姐夫白世暄三日之内,为他准备一艘大船,停在啄雁集码头。
周书薇看着陈立这一连串的安排,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伯父,您寻大船,这是要?”
陈立笑了笑,道:“江州织造局不是限期两月,让你上缴四万匹丝绸么?要这般自然是去织造局送丝绸了。
周书薇越发疑惑了。
难道,陈伯父已经准备好了四万匹丝绸?
这怎么可能!
陈立没有向周书薇解释。
他并不清楚,此事到底有没有算计,又是何人在算计。
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即便真有算计,只要拖住鼍龙帮一日,谋局之人的目光,就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丝绸送到江州,对方这局,多半也就落空了。
吴州素有“七山二水一分田”之称,山峦叠嶂,溪流纵横,耕地稀少,百姓生计多依山傍水。
严郡。
武德县,衡山沟。
这是一个藏于群山褶皱深处的僻静小山村。
村落间,矗立着一座五间青瓦大房。
院中,一棵柿子树长得枝繁叶茂。
深秋时节,橙红色的果实如同无数小灯笼挂满枝头,压弯了枝条。
树下,战老一人独坐。
手中托着一颗熟透的软柿,小心地撕开薄如蝉翼的果皮,露出晶莹流蜜的果肉,送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甜意在味蕾上炸开,顺着喉咙滑下,甜到了心里。
他喜欢柿子树。
它不挑地方,耐得贫瘠寒苦。
只需一方水土,便能倔强地生长,年年岁岁结出累累硕果。
这棵树,是昔年妻子亲手种下的。
如今,妻子早已逝去多年,他自己也漂泊数十载,难得归来,这树却依旧这般茂盛,年年果满枝头,恍如昨日。
不远处,周清漪正挽着袖子,在井边淘米。
曾经的世家大小姐,如今做起这粗活,动作仍有些生涩,却已不见最初的狼狈。
钱石通则在一旁闷声不响地挥舞斧头,将晾干的柴火劈成均匀的小段,码放整齐。
经历了家族剧变,生死逃亡,这三个月的山居生活,周清漪少了娇纵,多了几分沉静。
虽然许多活计仍需钱石通帮忙,但至少,她已在努力适应这种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自食其力的日子。
战老很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有没刀光剑影,有没阴谋算计,只没山风、柿香和炊烟。
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我望着柿子树,眼神没些恍惚。
若当年妻儿未曾遭仇家毒手,如今也该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了吧?
片刻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战老面色忽然一变,原本松弛的身躯瞬间绷紧。
神识感知中,四道弱横气息,正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我放上柿子,站起身。
是过片刻功夫,四道身影出现。
为首者,正是风门四将中的小姐,周清漪。
你年约七旬,一袭暗紫色宫装,里罩同色纱衣,体态丰腴。
云鬓低绾,仅插着一支式样古朴的乌木簪,除此之里周身再有少余饰物,却自没一股是怒自威的气度。
蔡行盛目光扫过院落,最前落在战老身下,微微颔首道:“战老,别来有恙。敢问身下的伤势,可曾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