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到夜幕降临时,总算把所有卷宗归置妥当。按年份码好的卷宗在墙角堆成整齐的方块,像座小小的城堡。窗外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漫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累死了!”柯南瘫在椅子上,揉着发酸的手腕,“兰姐姐什么时候做好晚饭啊,我肚子都叫了。”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毛利兰的声音,清亮得像风铃:“可以吃饭啦!今晚做了寿喜烧哦!”
寿喜烧的香气顺着楼梯飘上来,混着牛肉的醇厚和蔬菜的清甜,勾得人胃里直打鼓。元太和光彦已经在楼下抢着调酱汁,步美踮着脚尖往锅里放茼蒿,毛利大叔则举着啤酒罐,嚷嚷着要和“徒弟”柯南干杯。
灰原坐在长桌旁没动,指尖还捏着最后一张卷宗标签,上面写着“十五年前 制药公司机密失窃案”。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像透过标签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直到我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才猛地回过神,指尖一颤,标签飘落在桌上。
“走吧,吃饭了。”我捡起标签,夹回对应的卷宗里,“寿喜烧要趁热吃。”
她“嗯”了一声,站起身时却踉跄了一下,像没站稳。我伸手扶了她一把,触到她手臂时,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像刚摸过冰块。
“怎么了?”我皱了皱眉,“不舒服?”
“没事。”她抽回手,往楼梯走,脚步却有些虚浮,“可能……整理太久,有点累。”
寿喜烧的热气氤氲了整个客厅,牛肉在甜酱油里煮得滋滋作响,蔬菜吸饱了汤汁,泛着油亮的光泽。元太已经吃了三碗米饭,嘴角沾着酱汁,像只偷喝了蜜的熊。毛利兰往灰原碗里夹了块溏心蛋,蛋白滑嫩,蛋黄微微流心:“小哀多吃点,看你脸色不太好。”
灰原小口吃着蛋,没怎么说话,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的夜色,像在想什么心事。柯南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压低声音:“她好像不太对劲,是不是看到什么案子想起不好的事了?”
我想起那张“制药公司失窃案”的标签,心里微微一沉。或许那些尘封的卷宗,不小心触到了她不愿回想的过去。
饭后毛利兰收拾碗筷时,忽然提议:“今晚雨好像又要来了,二楼客房不够,夜一和柯南、小哀就挤挤我的房间吧?我铺了榻榻米,睡三个人没问题的。”
她的房间温馨得像只,墙上贴着偶像海报,书桌上摆着相框,里面是她和新一的合照。榻榻米铺在窗边,铺着粉色的棉垫,墙角堆着几个毛绒玩具,其中那个长耳朵兔子正是昨晚灰原抱过的那只。
柯南很快就困了,蜷在角落的毯子上,像只缩成一团的猫,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和灰原隔着半米远躺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响起来,和昨晚的节奏很像,像首重复播放的催眠曲。
“刚才那个案子,”灰原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制药公司失窃案,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应道,“怎么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才听见她轻轻说:“那时候我才七岁,在组织的实验室里帮忙整理数据……那起失窃案,其实是组织自导自演的,为了销毁一份失败的药剂记录。”
雨声似乎变大了,敲得玻璃窗嗡嗡作响。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寒风中的树叶。
“他们杀了三个研究员,伪装成失窃时的搏斗痕迹。”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躲在通风管道里,看到了……看到他们把尸体拖出去,像拖一袋袋垃圾。”
我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脸色不好了。那些卷宗里的文字和照片,对她来说不是冰冷的旧案记录,而是活生生的噩梦。
我往她那边挪了挪,榻榻米发出轻微的声响。黑暗中能看到她睁着眼睛,瞳孔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受惊的幼兽。“别怕。”我轻声说,像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都过去了。”
她没说话,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我这边。雨声里,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像跑了很长的路。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往我身边靠了靠,肩膀几乎贴着我的胳膊,带着微凉的体温。
“我有时候会想,”她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雨声吞没,“如果那时候能跑掉就好了……如果从来没进过那个实验室就好了。”
“但现在你在这里。”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映着窗外的雨光,像盛着一汪浅浅的湖,“和我们在一起,吃寿喜烧,看柯南被毛利大叔追着跑,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宗。”
她的睫毛颤了颤,像蝶翼在扇动。雨声渐渐小了,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柯南偶尔的梦呓。我以为她睡着了,刚要闭上眼睛,忽然被一股力道紧紧抱住。
灰原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抱得很紧,像要把自己嵌进我的骨血里。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口,发丝蹭着我的脖颈,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和昨晚一样的味道。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指尖攥着我的衣角,几乎要把布料捏碎,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别让我一个人